五十颗灵屑揣在怀里,像揣着个小火炉,烫得陈默坐立不安。
这钱,是机遇,也是催命符。疤脸刘就像条嗅到血腥味的鬣狗,绝不会善罢甘休。被动挨打不是他的风格,得赶紧把这“血”转化成能咬人的“牙”。
他想到的地方,是轮回剧场内部,一个对所有正式演员(哪怕是丙等)开放的场所——万卷楼。
说是“楼”,其实更像一座依山而建的巨大石窟,入口处悬挂着一面古朴牌匾,字迹遒劲。据冯七说,这里面存放着无数戏本、功法、杂闻轶事,是演员们提升“业务能力”和寻找“修行路径”的重要地方。
第二天一大早,陈默揣着二十颗灵屑——这是他咬牙决定投入的“启动资金”,剩下的得留着应付不时之需和日常修炼——来到了万卷楼入口。
把守入口的是个打着哈欠的老头,穿着洗得发白的旧戏服,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伸手拦住了他。
“身份牌,进门费,一颗灵屑。”
陈默递上丙等演员的木牌和一颗灵屑。
老头接过,随手在一个布满凹槽的石盘上一按,木牌闪过微光,算是记录了。他挥挥手:“进去吧,规矩自己看墙上的牌子,损坏卷籍,十倍赔偿。”
陈默走进石窟,一股混合着陈年墨香、尘土和淡淡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内部空间比他想象的要大得多,一眼望不到头。一排排巨大的石制书架鳞次栉比,上面堆满了竹简、兽皮卷、线装书,甚至还有一些闪烁着微弱光芒的玉简。光线来自镶嵌在穹顶和墙壁上的某种发光苔藓,营造出一种幽深而神秘的氛围。
零星有几个演员在不同的书架间穿梭、翻阅,神情专注。
他先走到入口处那块巨大的石碑前,上面刻着万卷楼的基本规则和区域划分。
规则无非是禁止喧哗、损坏、私斗之类的。区域则分为“戏文库”、“功法阁”、“杂闻录”、“秘辛卷”(权限不足,丙等无法进入)。
他的目标很明确——功法阁。
循着指示,他穿过一排排散发着故纸堆气息的戏文书架,来到了功法阁区域。这里的书架相对稀疏,上面摆放的卷籍也显得更为古老和……昂贵。
是的,昂贵。
每份功法卷籍下方,都贴着一张小小的标签,上面标注着名称、简要介绍和……兑换所需的灵屑数量。
陈默一眼扫过去,心头凉了半截。
《基础引气诀》:引导信力,夯实根基。兑换:50灵屑。
《莽牛劲》:小幅提升气力,适合演力士、武将。兑换:80灵屑。
《灵猫步》:提升身法灵活,适合演刺客、飞贼。兑换:100灵屑。
《敛息术》:初步收敛气息,降低存在感。兑换:120灵屑。
……
最便宜的《基础引气诀》都要五十!他全身家当加起来也才刚够!
他这二十颗灵屑,在这里简直像个笑话。
陈默不死心,在那些标价较低的功法区域反复翻找。大多是一些残缺不全、效果不明,或者副作用巨大的鸡肋货色。
比如《狂血术》,燃烧精血短时间内提升战力,后遗症是虚弱三天。标注:慎用!
还有《龟息假死法》,能模拟死亡状态,但启动慢,容易被补刀。
他看得眉头紧锁。这些玩意儿,关键时刻或许能保命,但对提升综合实力帮助不大,反而可能留下隐患。
难道真要回去拼命接活,攒够五十灵屑再来?
就在他几乎要放弃的时候,目光无意间扫过角落一个积满灰尘的书架底层。那里胡乱堆着一些连标签都没有的、更加破旧的卷籍,像是被遗弃的废品。
鬼使神差地,他蹲下身,拂开灰尘,翻看起来。
大部分确实是废品,字迹模糊,内容荒诞。但当他拿起一本兽皮都开始发脆、用某种黑色汁液书写的薄册时,动作顿住了。
册子没有名字,翻开第一页,只有一行歪歪扭扭、却透着一股子执拗的字:
“戏者,演众生,窃其情,夺其运,以假修真,何须循规蹈矩?”
陈默心头一跳!这口气……
他继续往下翻。里面的内容更加离经叛道,与其说是功法,不如说是一本笔记,一个前辈演员对于“信力”和“表演”的疯狂臆想和零散尝试。
里面没有系统的修炼法门,却记载了许多诡异的应用技巧:
如何通过细微的表情和语调变化,放大对手内心的恐惧;
如何在激烈的打斗中,通过节奏控制,引导对手的情绪波动,使其露出破绽;
甚至……如何利用“共情”,在对方心神失守的瞬间,强行截留、吞噬其部分逸散的信力!(后面用朱砂标注了巨大的“危险!极易反噬!”)
这根本不是什么正道功法,更像是一本……《演员的自我修养(魔改邪典版)》!
但不知为何,里面那些天马行空、甚至有些歹毒的思路,却隐隐与陈默的“共情”能力,以及他目前险象环生的处境,产生了一种诡异的契合。
他翻到册子最后,看到一行几乎淡去的小字:
“余一生困于窠臼,暮年方悟此道,然根基已损,时不我与……留待有缘,或堕深渊,或……破茧成蝶。”
没有标价。
陈默拿着这本薄册,走到入口那老头面前。
“这个,怎么换?”
老头撩起眼皮,瞥了一眼那破旧的兽皮册,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恢复懒散:“这东西?扔那儿几十年没人要了。你要?五颗灵屑,拿走。不过小子,提醒你一句,这上头写的东西邪性,以前有几个不信邪的练了,不是疯了就是残了。”
五颗灵屑?
陈默几乎没有犹豫,直接掏出五颗灵屑放在石盘上。
“就它了。”
是堕深渊,还是破茧成蝶?
他现在,还有得选吗?
拿着那本无名的邪门册子,陈默走出万卷楼,感觉怀里的分量,比那五十灵屑时,更加沉重了。
阳光有些刺眼。
他眯起眼,看向疤脸刘可能藏身的某个方向。
“规矩?”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老子现在,不想讲规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