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片裂开的瞬间,陈默右手食指又抽了一下。他低头看着掌心那半片金属铭文,边缘锋利,划得皮肤发痒。
鲁班七立刻上前,拿走铭文放进检测匣。光头壮汉盯着陈默的脸看:“你还站得住?”
“死不了。”陈默抹了把汗,“刚才那火不是功法,是信号。它在找能接上的人。”
递陶片的武者蹲下身,捡起一块碎片,手指摩挲着上面的纹路:“这是我们部落祖传的‘引灵图’,只有祭司能碰。你一个外人……怎么点燃的?”
“我不知道。”陈默说,“但我知道一件事——你们怕我们统一节奏,是怕被控制。可你看刚才,我用的是你的呼吸法,不是青阳宗那一套。”
鲁班七抬头:“数据出来了。共振频率37%,和归元之心有匹配趋势,但路径完全不同。”
“说明什么?”光头壮汉问。
“说明每个人、每个地方,都能用自己的方式连上。”陈默站直身体,“我们不是来教标准答案的,是来搭桥的。”
会议很快召开。帐篷里摆着三块地图,分别标着红点、绿点和黄线。
“十七个地区,九种文化体系。”鲁班七指着投影,“有的忌讳闭眼打坐,说是亡者之仪;有的认为引导真气是偷祖先力气;还有一地直接把玉简当祭品烧了。”
陈默点头:“那就改词。别叫‘导气’,叫‘节律共鸣’;别讲‘经脉’,说‘血脉回响’。名字换了,意思不变。”
“我去走一趟。”他对递陶片的武者说,“你带路,去最反对我们的三个村子。”
两人出发时天刚亮。第一站是个靠海的渔村,村民信潮神,认为外来能量会惊扰海灵。
陈默没带机关鸟,也没掏玉简。他在岸边坐下,听老渔民敲鼓祭拜。鼓声一起一落,像心跳。
他记下了节奏。
第二站是山地部族,修炼要焚香跪拜,视平躺为不敬。陈默跟着他们站着练桩,手抬到一半就停,模仿他们的姿势。
第三站最棘手。村里贴满告示,写着“拒外来术,守祖地灵”。
陈默站在村口,只说了一句话:“我想见烧玉简的那位祭司。”
老祭司拄拐出来,满脸皱纹,眼神冷。
“你毁我东西。”他说。
“我带来了新东西。”陈默从怀里取出录音玉佩,按下开关。
里面传出一段音频——是《异流汇源》前三段,但节奏变了。慢了三分之二,配上低沉吟唱,像某种安魂曲。
老祭司听完,脸抖了一下。
“这调子……”他低声说,“是我父亲临终前唱的。”
“我让阿宝调整的。”陈默说,“用你们的语言,讲你们的故事,但保留唤醒结构。”
老祭司沉默很久,转身进屋,再出来时手里多了块石板,上面刻着符文。
“试试这个节奏。”他把石板放在地上,“要是能接上,我就信你不是来夺灵的。”
陈默盘腿坐下,照着符文调整呼吸。
一次,两次。
第三次,掌心发热。
蓝焰没出,但他指尖泛起微光,和石板上的纹路同时亮了一下。
老祭司跪下了。
不是对他,是对石板。
当晚,消息传开。其他村子派人来打听,说想看看“那个能让祖灵回应的外乡人”。
陈默没趁机推广。他让鲁班七建了个“文化库”,把各地禁忌、仪式、语言全录进去。每发一个资料包,先查库,自动替换敏感词。
“五味醒脉法”出现了。一个年轻药师把草药熏香和导引结合,在集市摆摊演示。病人吸一口香,按节奏呼吸三次,脸色明显好转。
围观人群越来越多。
原先反对最狠的老祭司,悄悄送来一套骨笛,说是祖上传下的“通灵乐器”。陈默接过时,发现笛孔排列和归元之心的能量节点完全对应。
“这不是巧合。”他对鲁班七说,“这些文明早就在做了,只是没人听懂他们的语言。”
海外学者开始上门。一位盲眼歌师听完改编版音频,当场流泪:“这节奏……是我爷爷唱过的安魂调。”
陈默请他合作编一本“地方吟诵本”。三天后,第一版出炉,用民谣形式教呼吸节奏,小孩都能哼会。
退隐医官也来了。他在昏迷病人耳边播放这段民谣,结果苏醒率提升百分之四十一。
消息一出,质疑声彻底消失。
陈默宣布新规则:“谁设计出本地化解法变体,并通过安全测试,就由谁来主持培训。奖励材料、设备、情报权限,不给虚名。”
激励池刚设好,就有十多个方案提交。
五味醒脉法升级成“七感唤醒术”,加入触觉拍打和味觉刺激;高原地区搞出“风铃共振阵”,挂一串铜铃就能自动调频;海边村落甚至用潮汐涨落做时间基准,教老人在家练习。
机关鸟不再只是送资料。它们开始回收本地化方案,带回中心分析。
鲁班七做出一台新机器,能实时翻译不同语言的导引语音。试运行那天,播了一段南洋渔夫的哼唱,机器转译成东非口哨语,再转成北境战鼓节拍,最后竟和原始音频完美同步。
“成了。”鲁班七拍桌,“跨文明交流工具包上线。”
光头壮汉负责安保。他发现有人半夜想烧推广点,提前埋伏抓了个正着。对方不是敌人,是被谣言骗来的村民。
“我说了别信那些话。”光头壮汉松开人,“来都来了,听听课再走。”
那人真去听了。第二天带着全家报名。
阿宝远程收听各地反馈,乐得直拍大腿:“这个节奏像红烧肉炖到刚好!那个像火锅翻滚前三秒!”
陈默让他闭嘴。
但自己也笑了。
白须武院代表一直没说话。他在角落坐了五天,每天记录数据。最后一天留下一本手抄典籍,扉页写着:“大道无形,因声而显。”
陈默翻开看,里面全是空白页。只有夹着的一张纸条写了字:下次带种子来。土地比谁都懂怎么活。
他把纸条收好。
几天后,第一个由当地人主讲的培训课开班。讲师是那个年轻药师,台下坐满百人。
陈默站在后排,没上前。老祭司坐在第一排,认真记笔记。
课程结束时,药师举起一瓶新配的药剂,说这是用本地草药和导引节拍结合炼的,能稳脉防乱。
他邀请陈默上台试喝。
陈默接过瓶子,仰头喝下。
药味苦,有点像发霉的绿豆汤。
他刚想说话,腰间定位符突然震动。
不是警报频率,也不是黑名单信号。
是新的连接请求。
强度稳定,来源未知。
鲁班七看了一眼读数:“不在数据库里,像是……另一个大洲的方向。”
陈默摸着还在发烫的铭文,看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