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兵的手还僵在半空,光幕上的血色骷髅标记已经消失,但那股寒意还在。陈默盯着他指过的屏幕角落,刚才那一瞬的入侵不是系统故障,是有人故意留下记号。
他开口:“回溯日志,断联前0.8秒。”
传令兵立刻操作,手指在玉符上快速滑动。画面倒退,定格在信号中断前的最后一帧。血色骷髅下方有一串编码,结构扭曲,像是拼接而成。陈默眯眼看了两秒,认出其中一部分频率波纹——和西漠废弃据点“赤脊营”的历史通信标识一模一样。
那个地方三年前就被妖兽踏平了,连块完整的砖都没剩下。
“不是巧合。”他说,“是有人拿旧数据做跳板,混进来了。”
他转身看向鲁班七:“你那机关阵列最近下发了多少?”
“三十七个试点,全用了新版本。”鲁班七抓着脑袋,“但自动推送系统是连着公共频道的,要是信号被劫持……”
话没说完,陈默已经抬手打断:“立刻通知所有单位,暂停执行任何自动指令,一切以手写玉简为准。另外启动静默验证机制,每天定时发一段无意义密语回来,内容由我亲自定。”
传令兵点头记录,马上开始起草通令。
老执事站在门口,一直没说话。这时才走上前:“你是说,有人不只是想搞乱,还想替我们下命令?”
“不止。”陈默看着光幕,“他们知道我们靠流程推进,就专门破坏流程。让基层收不到正确指令,自己乱成一团。”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这才是最狠的打法——不用动手杀人,就能让我们自己崩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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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班七蹲在地上,手里拿着那块预警石。石头刚经历过共振,表面裂痕比之前更深,内部有微弱的光流转。他用小锤轻轻敲了一下,整块石头嗡地一震,桌上的几台机关兽同时抖了抖。
“怪事。”他抬头,“这玩意儿的震动频率被人录走了。而且不是远程扫描,是近距离接触过才能拿到的数据。”
陈默皱眉:“意思是,敌人早就盯上了这块石头?”
“对。”鲁巴七点头,“上次你在东岭摸它的时候,周围有没有陌生人?或者哪个传讯节点出现过异常停留?”
陈默回想了一下,没有直接答案。但他知道问题出在哪——这块石头曾多次在公开场合使用,连勘探小队都知道它的作用。
“加密线路理论上只有核心成员能进。”老执事突然说,“可对方不仅能接入,还能模拟你的签名波纹。除非……”
“有内线。”陈默接上,“或者关键节点埋了窃听装置。”
三人沉默。
陈默立刻下令:“封锁机关房到传令司之间的七条常规通道,所有紧急命令改用实体玉符传递,由老执事带队送出去。”
老执事没多问,接过一枚空白玉简就走。出门前回头看了一眼陈默,眼神沉稳,像一块压舱的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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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还没传完,西漠第三据点的怒斥玉简先到了。
王彪的声音从玉符里炸出来:“你们是不是觉得老子好欺负?昨天卡我丹药,今天又发错配置表!现在底下人炸锅了,说新机关会引来妖兽,两个推广员被村民拿锄头赶出来了!”
陈默面不改色,调出该据点昨日上报的静默密语。数据显示,连续两天回执内容完全一致,连标点符号都没变。
假的。
“传令兵。”他把玉符递过去,“用私人线路联系王彪的副手李三,问他一句:‘北沙七个人昏迷那天,是谁坚持要继续引气的?’”
传令兵照做。
不到一刻钟,回复来了:“是王彪自己。”
陈默冷笑一下:“那就清楚了。外面的人在演戏,里面的人配合演出。真正的民意根本没发声。”
他没再理会王彪的咆哮,只让传令兵补了一句语音过去:“还记得北沙的事吗?现在有人想让你重蹈覆辙。”
然后切断通讯。
他知道王彪不会马上转变态度,但只要他开始怀疑,就不会轻易站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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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脊谷方向的消息是下午传来的。
一支三人推广小队在进村途中遭伏击,一人左臂划伤,两人轻伤,随身携带的教学玉简丢了两枚。现场没人追击,也没有尸体,只有地上插着一块金属片,刻着一个扭曲的骷髅图案。
陈默亲自查验。
金属片边缘有腐蚀痕迹,颜色发暗,质地偏脆。他用指甲刮了一下,粉末落在掌心,泛着淡淡的腥味。
“毒蚀合金。”他说,“血煞盟的老手艺。”
鲁班七凑过来一看,脸色变了:“这帮人不是早被清了吗?怎么还敢冒头?”
“不一定真是血煞盟。”陈默把金属片翻了个面,“可能是有人故意留这个,让我们以为是旧势力复燃。目的就是挑起混乱,转移视线。”
但他还是立刻发布通报:“即日起,所有外出推广组必须两人以上同行,随身携带定位玉符,遇袭即碎。各据点加强巡逻,发现可疑人员立即上报。”
传令兵一条条记录,声音有些发紧:“这是第一次有人对推广人员动手。”
“不是第一次。”陈默纠正,“是第一次被我们抓住证据。”
他看着光幕上新增的三个红点——代表三处试点收到了错误配置表。这些地方都在偏远区域,信息闭塞,最容易被操控。
“他们不怕我们强推,就怕我们稳扎稳打。”他说,“所以要在我们建立信任之前,先把名声搞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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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机关房只剩鲁班七一个人。
他坐在工作台前,手里拿着新设计的机关阵列外壳图纸。原本只需要防尘防水,现在得加上防篡改锁扣和信号屏蔽层。
“得做个壳。”他自言自语,“还得焊死,谁想拆都得费劲。”
桌上放着那块预警石,裂痕深处的光还在缓慢流动。他伸手碰了一下,石头微微一震,像是回应。
陈默站在门口看了会儿,没进去。
他转身回到指挥室,光幕上已经更新了最新状态:
- 静默验证机制运行正常,十六个据点完成首轮回执
- 三处收到错误指令的试点已手动覆盖新配置
- 推广人员安全守则全网通告完毕
但东岭勘探小队依然没有消息。
他拿起那枚从袭击现场带回的金属片,放在桌上。灯光下,骷髅图案的一只眼睛位置有个细微缺口,像是被什么硬物磕过。
他盯着看了很久。
门外传来脚步声,是传令兵。
“报告。”他说,“王彪那边回话了。他说……他需要再看看情况。”
陈默点头:“让他看。”
传令兵犹豫了一下:“您觉得,他们下一步会做什么?”
陈默没回答。
他只是把金属片翻了个面,用笔在纸上画下那个缺口的位置。画完后,他忽然停住。
纸上图案和他记忆中的某个标记重合了。
不是血煞盟,也不是赤脊营。
而是一个更早、更隐蔽的名字。
他放下笔,拿起玉符。
“通知所有核心岗位,今晚轮值人员加倍。另外……”他顿了顿,“把阿宝叫来。”
传令兵愣了一下:“现在?”
“对。”陈默看着光幕,“有些事,得让小孩子也参与了。”
他走到窗边,望向远处的山影。
怀里的石头不再发烫,但刚才那一震,他感觉得到。
不是警告。
是确认。
敌人来了。
而且就在体系内部。
他把手伸进口袋,摸到一块小小的、带缺口的金属片。
这是他从原物上偷偷刮下来的。
现在,它正在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