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盯着地上的影子，那东西已经缩回脚边，像一滴墨汁渗进砖缝。他没叫人，也没动，只是把归元之心握得更紧了些。
五分钟后，药尘子和鲁班七同时赶到议事厅偏房。
“材料出问题了。”药尘子开门见山，手里拎着半株发黑的寒髓草，“三成原料被换，不是劣质品，是专门处理过的假货，表面看不出来。”
鲁班七把机关图纸拍在桌上：“东林基座被人动了手脚，灵纹错位十五度，还涂了腐蚀剂。再晚两天，整个联动系统都会瘫痪。”
陈默点头：“不是巧合。”
他转身走向门口，声音不高：“暗夜，进来。”
角落的阴影里走出一个人，腰间银丝微微晃动。
“查人员流动，特别是最近三天接过外部物资的。重点盯北谷、赤岩来的商队。”陈默说，“铁擎天，带人封东林，设双岗轮巡，没有我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基座十步之内。”
铁擎天应声而去。
药尘子皱眉：“这帮人真敢动手？我们可是为所有人争取活路。”
“正因为是活路，才有人不想让别人走。”陈默看着地图上七个节点，“谁先乱，谁就能多活几天。他们宁可赌我们失败。”
话音刚落，外头传来通报声：北谷、赤岩、风语三大联盟派了代表，正在大门外等着要说法。
陈默冷笑一声：“来得正好。”
他在前厅接见三人。对方开口就是质问，说阵法一旦启动，地脉震荡会影响周边灵气稳定，轻则武者走火入魔，重则引发塌方灭村。
“你们想当救世主，总得问问别人愿不愿意陪葬吧？”北谷代表冷笑。
陈默没说话，拿出归元之心放在桌心，又展开地脉模型。金纹流转，与图中节点同步亮起。
“看清楚。”他说，“能量波动峰值控制在三点二以内，低于自然雷暴的十分之一。你们所谓的‘共振’，建立在瞎猜基础上。”
三人脸色变了。
他又补一句：“如果真出事，青阳宗负责救援，资源优先供给受影响区域。这是承诺，写进盟约也行。”
没人再呛声。
但陈默知道，事情没完。散会后，暗夜低声汇报：“风语的副使昨晚收了一笔黑金，标记是‘永夜’特制的幽冥币。北谷那位，他儿子在天机阁学占卜。”
陈默嗯了一声：“别揭穿。让他们自己掂量。”
真正让他皱眉的是内部。
第二天早上，练武场有人传闲话，说陈默拿着个石头装神弄鬼，搞不好是要借阵法吸大家功力。
还有人笑：“昨天看他走路都瘸，也能拯救世界？”
这话传到第三遍时，林清雪站了出来。
她一句话没说，走到场地中央，把归元之心接过去。陈默递给她一枚玉符，她按进地面。
枯死的老槐树，在三息内抽出新芽，绿叶哗啦作响。
全场安静。
她说：“我信他。”
两个字，比任何辩解都有力。
铁擎天随后提锤进场，走到一个正嚼舌根的年轻人面前。
“你怕死？”他问。
那人支吾不答。
“怕就滚。”铁擎天一把夺过他的刀，砸在地上，“我们这儿不养废物。”
刀断成两截，嵌进石板。
没人再敢开口。
当天下午，暗夜带回新情报：一支伪装成采药队的队伍试图接近南岭节点，其中一人戴着“乾”字玉符。另一队黑衣人夜袭未遂，自爆前喊了一句“天机不可违”。
陈默听完，立刻下令：“所有外交会面启用留声玉佩录音。红袖那边放消息出去，就说中枢节点防御空虚，今晚换防。”
苏璃开始清点药材，划分伤员区，连阿宝都被拉去帮忙登记清单。
“老大。”阿宝举着手里的本子，“他们说你要毁了大家。”
“谁说的？”
“就那几个新来的。”阿宝气鼓鼓，“我说你是在做外酥里嫩的反击，他们还不信！”
陈默揉了揉他脑袋：“去做事。”
傍晚，药尘子冲进指挥室，手里拿着刚炼好的丹药。
“换了龙血藤，效果差一点，但能用。”他说，“七炉齐开，三天后交货。”
“辛苦了。”
“我不累。”药尘子摆手，“就是想知道……他们为什么非要拦我们？明明末世来了，谁都逃不掉。”
陈默站在窗前，看着远处的山影。
“因为他们觉得还能躲。”他说，“只要拖到别人先死，自己就有机会。”
夜里十点，鲁班七再次报告：东林修复过程中发现残留痕迹，确认是幽冥爪类邪器所留。
“有人懂我们的机关结构。”他说，“不是随便哪个小贼能干的。”
陈默闭眼。
他知道是谁。
天机阁不想看到计划脱离预测轨道，永夜希望末世早点来，血煞盟背后有人指使……所有人都在等他们犯错。
但他不能停。
凌晨，他坐在指挥室中央，归元之心放在膝上。七处节点的能量流逐一浮现，像七条细线连在他指尖。
药尘子送来一碗热汤，他没喝。
林清雪走进来，放下一套干净衣服：“至少换一身。”
“待会儿。”陈默说，“东林的防线还没合拢。”
“你已经盯了六个小时。”
“那就再盯六个。”
她没劝，只站在旁边陪着。
铁擎天带着巡防队回来一趟，满身沙土：“南岭没问题，但我把人调到了西坡，那边视野更好。”
“好。”
鲁班七趴在桌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图纸。
暗夜第三次更新情报：醉仙楼渠道反馈，有黑衣人对假消息产生了兴趣，正往中枢方向移动。
陈默睁开眼。
“等的就是这个。”
他起身，把归元之心收进贴身袋。
“通知所有人，一级戒备维持不变。我要去一趟中枢外围。”
林清雪拦住他：“你现在去？”
“现在最安全。”陈默说，“他们都以为我会等准备万全才动。”
“我也去。”
“不行。”
“那你至少带上两个人。”
“我不需要人保护。”陈默看着她，“我需要他们守住这里。”
他走出门，夜风吹起衣角。
据点灯火通明，像一座孤岛。
阿宝蹲在医馆门口啃饼，看见他路过，大声喊：“老大！这次是里嫩外酥的反击！”
陈默没回头，抬手挥了一下。
他走到指挥室最后一道门前，输入密令。
门开后，里面是一整面墙的监控晶盘，映出七处节点的实时画面。
他坐下，打开归元之心的共鸣频率。
第一条线亮起。
第二条。
第三条。
突然，第四条信号中断。
他皱眉，调出南岭监控。
画面里，一只戴着手套的手正把某种黑色粉末抹在机关核心上。
陈默按下通讯钮：“铁擎天，南岭b区，有人入侵。”
对面沉默两秒。
“收到。”铁擎天的声音传来，“但我们的人……全都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