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男人刚走进据点大门，阿宝就扯了扯陈默的袖子。
“心跳又不对。”他小声说，“比刚才那批人快半拍，像是……故意压着的。”
陈默没动，指尖还沾着药尘子给的隐脉香粉末，泪痣边缘微微发凉。他看着那人被带去登记台，双手始终藏在袖中，步伐稳定得不像逃难者。
五分钟后，暗夜传音：“西区岗哨发现一枚残留符纸，材质与天机阁惯用的‘乾纹纸’一致。”
陈默合上瓶子，转身走向议事厅。
“敲钟，召集所有人。”他对守卫说，“现在开会。”
——
议事厅里很快坐满了人。
林清雪靠墙站着，手里拿着一份人员编组表。铁擎天把新装的机关臂搁在桌上，咔咔活动手指。药尘子抱着他的小炉子，正往里面添第三味药材。红袖懒洋洋地靠在门边，腰间软剑垂着。慕容枫盘腿坐在角落，手里转着一把飞镖。苏璃、鲁班七、纳兰瑄、暗夜、独孤九也都到了。阿宝爬上椅子，嘴里叼着块糖饼。
陈默站在主位前，没坐下。
“三天，我们收了八百多人。”他说，“其中有三十七个是假难民，两个携带追踪符，一个体内埋了微型蛊虫，已经被苏璃取出来。”
没人说话。
鲁班七翻白眼：“你这不废话嘛，谁不知道天机阁阴魂不散？”
“问题是。”陈默继续说，“我们现在不是一个小据点，而是一个城。”
他拉开背后的卷轴，一张手绘地图铺开。上面标着居住区、医疗所、训练场、水源地、机关塔分布、地下仓库入口。
“每天进出的人超过两百，登记台忙不过来，后勤组开始吵架，新兵训练场有人偷练禁术，昨晚还有人想拆机关兽的零件卖废铁。”
铁擎天一锤砸桌：“那就严惩！抓一个关一个！”
“关不完。”红袖插嘴，“人多了就有情绪，有情绪就会犯错。你现在抓十个，明天跑一百。”
药尘子慢悠悠抬头：“我那隐脉香，材料只够熏三百人。半个月后才能量产。”
陈默点头：“所以老办法不行了。不能再靠阿宝看心跳，靠暗夜盯尾巴，靠红袖设局钓鱼。”
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三个字：**新战略**。
“我们要从‘防奸细’变成‘建体系’。”
——
“第一，分级管理。”
陈默画出三层结构图。
“所有新人，进营先归‘观察营’，三个月内不得接触核心区域。干活换粮，表现好才能升入‘常驻层’。再往上，是‘骨干组’，负责带队、巡查、教学。”
慕容枫举手：“我建议加个‘黑名单’，凡是撒谎、偷窃、勾结外敌的，永久驱逐，全联盟通缉。”
“写进去。”陈默记下。
“第二，职能分工。”
他指向地图上的几个区域。
“鲁班七管所有机关防御，包括塔楼联动、警报系统、陷阱布控。纳兰瑄负责通讯加密，以后所有指令必须用音波阵传递。暗夜统领夜间巡查，设立‘巡夜司’，直属我指挥。”
鲁班七嘿嘿笑：“我刚弄了个新模型，三层防线一旦触发，十二具机关兽自动围剿，连蚊子都飞不进来。”
“第三，资源分配。”
苏璃开口：“医疗所压力太大。建议设立‘伤病优先通道’，老人孩子病人先治。另外，劳役豁免机制也得跟上，不然有人会饿死。”
“同意。”陈默写下来，“从今天起，病弱者可凭证明减免劳役，但家属需代工一半。”
林清雪忽然说：“寒玉宫过去有轮值协防制，每队十人，互相监督，一人出事，全队连坐。可以试试。”
“好。”陈默点头，“纳入新章程。”
铁擎天猛地站起：“我还建议成立‘巡城司’，白天巡逻，查违规，抓内鬼，直接听命于指挥部！”
“你来当头。”陈默说，“挑五十个信得过的老兄弟。”
药尘子举起小炉子：“隐脉香的事，我保证半月内覆盖全员。现在只能优先涂泪痣的几位。”
陈默摸了摸右眼下方。
“第四，反制天机阁。”
他看向红袖：“你最近截获多少条假情报？”
“七条。”红袖掏出日记本，“都是关于粮仓位置和兵力空档的，我已经回传了错误坐标。”
“继续放饵。”陈默说，“但他们迟早会怀疑。我们要做的是——让他们不敢来探。”
“怎么做到？”慕容枫问。
“主动暴露。”
众人一愣。
“我们故意泄露一条‘内部会议记录’，内容是‘高层决裂，陈默欲夺权’，让天机阁相信我们内部要乱。”
红袖眼睛亮了：“我可以安排两个‘叛徒’偷偷传信。”
“对。”陈默笑，“让他们盯着内斗，我们就悄悄变强。”
——
讨论持续到中午。
阿宝中途举手：“那个记名册的师兄，心跳又乱了。”
所有人看过去。
那记录员额头冒汗，手抖得写不成字。
苏璃立刻上前，一搭脉：“轻微感染，末世病毒初期，还没狂化。”
“隔离。”陈默下令，“通知所有接触过他的人，今晚统一检查。”
会议继续。
独孤九一直没说话，直到最后才开口：“训练营的事，我来管。”
众人惊讶看他。
“新兵意志太弱。”他说，“我要用‘无我状态’带他们，一天打三场，打到吐为止。”
鲁班七咧嘴：“那你得准备三十口桶。”
“行。”陈默拍板，“总教官是你。”
——
地图上的线条越来越密。
新的指挥体系成型：
- **决策层**：陈默、林清雪、铁擎天
- **执行层**：巡城司、巡夜司、医疗组、后勤组、训练营
- **技术层**：机关塔、音波阵、隐脉香、破妄之瞳监测网
陈默最后写下一句话：
**信任不能靠猜，要靠制度活着。**
他抬头环视一圈。
“明日晨钟响后，新战略正式试行。”
所有人站起来，齐声应诺。
药尘子收起炉子，低声嘀咕：“这阵仗，比宗门大典还严肃。”
红袖合上日记本，写道：“今天，我们不再是逃难的乌合之众了。”
阿宝啃完最后一口糖饼，含糊说：“我觉得……咱们像食堂打饭的队伍，终于排到窗口了。”
陈默走到窗边。
外面，登记台前依旧排着长队。
灰袍男人正低头走过第一道安检门，袖口微动。
陈默抬起右手，轻轻按在泪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