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在陈默掌心震动,频率很慢,像是某种心跳。他没松手,盯着那纹路看了很久。山体深处又传来一声闷响,这次更近。他站起身,把石头放进怀里,走回临时搭的帐篷。
天还没亮,阿宝已经蹲在门口啃干粮。他抬头说:“老大,你一晚上没睡?”
陈默嗯了一声。他在本子上写了几个字,合上本子,背起包就往村子里走。
族老还在睡觉,被敲门声惊醒。他披着衣服出来,看见陈默站在门口,身后跟着阿宝。
“有事?”族老问。
“我要在这儿建个点。”陈默说,“不走了。”
族老愣住。
“一个人跑不过所有村子。”陈默说,“你们需要能自己管玉简的人。我来教。”
族老听懂了。他点头,转身进屋拿拐杖。不到一炷香时间,村里响起了铜锣声。
守灯人和村民陆续赶来。陈默站在枯井边上,当着所有人面掏出一块新玉简,插在地上。
“从今天起,这里要办武道学堂。”他说,“招年轻人,教炼体、引气、用玉简。谁家孩子愿意来,现在就可以报名。”
人群安静了一瞬,然后炸开了锅。
有人问:“是不是入仙门?以后还能回家吗?”
陈默摇头:“不是仙门,是训练点。三年内不强制留人。学成后自己选去留。”
又有人说:“练功会不会耽误干活?我家娃还得放羊。”
陈默走到旁边一块三丈高的岩石前,深吸一口气,脚下一蹬,整个人跃了上去。他站在岩顶,抬手一掌劈下。
轰的一声,岩石裂开一道缝,碎石滚落。
“武者能护村。”他说,“妖兽来了你能打,地气乱了你能调。这不是偷懒,是正经本事。”
底下没人说话了。
一个老头举手:“我孙子能来吗?才十四岁。”
“年龄十二到十八,身体没大病就行。”陈默说,“明天早上,在这块石头前集合。迟到的人,直接淘汰。”
当天下午,陈默带着阿宝和族老去了两村之间的高地。那里地势高,能看到三个村子的动静。他用木棍画了个圈,说:“就这儿。”
村民开始搬石头搭墙。陈默带头干,搬了一整天。天黑时,四面矮墙立了起来,屋顶还空着,先用旧布盖住。
夜里下了点雨。陈默坐在没门的屋子里写名单。阿宝端来一碗粥,是用稀释的希望丹粉熬的,叫凝气粥。
“明天真要开课?”阿宝问。
“不开课,以后谁看紫纹?”陈默说,“你眼睛能看真气,明天跟我一起教。”
阿宝点头,嘴里念叨:“三圈转完事,地气慢慢养……这句顺口溜真好记。”
第二天一早,二十多个少年站在石头前。有人穿补丁衣,有人光脚。陈默一个个检查身体,摸手臂、看呼吸、测脉搏。
最后留下十二个。
他让这些人排成一排,站直。
“第一课,站桩。”他说,“站着不动,算入门。”
少年们照做。十分钟过去,有人晃,有人低头,有人偷偷坐下。
陈默没骂,只说:“想退出的,现在可以走。”
没人动。
他又说:“站满一个时辰,中午多吃一碗凝气粥。”
立刻有人挺直腰。
中午吃饭时,五个少年撑不住倒下了。剩下七个吃完饭,又被拉去挖导灵沟。这是为后续布阵准备的浅渠,得按标准尺寸来。
有个少年边挖边嘀咕:“这不是让我们当苦力吗?”
陈默听见了,停下脚步:“你觉得挖土没用?等哪天紫烟冒出来,你拿锄头去挡?”
少年闭嘴。
傍晚,七个人累得趴下。陈默发了水,让他们盘腿坐好。
“现在教引气。”他说。
他刚开口讲经脉路线,底下就有人皱眉。
“听不懂。”一个瘦个子少年举手,“什么叫气走任督?”
陈默想了想,换说法:“就像炒菜,火太小不熟,太大糊锅。引气也一样,节奏要稳。”
全场一静,然后哄笑。
阿宝突然说:“我懂了!入定就像糖醋排骨,外头冷,里头热。”
这下连陈默都笑了。
“行。”他说,“以后就这么讲。谁听不明白,当场提问。”
当晚,那块带紫纹的石头又震了一下。陈默拿出来看了看,放在床头。
第三天开始分班。两个少年基础好,进“进阶组”,其他人进“启蒙班”。陈默让三个守灯人当助教,一人管一组。
他自己晚上加课,专门教那两个进度慢的。
其中一个就是之前偷丹粉的少年。他叫石生,自从被叫停操作后一直躲着陈默。这回主动来了。
“我想守夜。”他说,“我能盯警报。”
陈默看他一眼:“知道错在哪了?”
“不该自己改配方。”石生低头,“差点害全村。”
“认错没用。”陈默说,“得做点什么补回来。”
石生点头。从那天起,他每天最早到,最晚走。
教学点渐渐走上正轨。教室有了,宿舍有了,连厨房都搭起来了。村民轮流送粮,有人送来毛毯,有人捐陶罐。
族老把自己的仓库腾出来,专门存药材。他还组织几个老人,每天给学员送热水。
第五天晚上,轮到石生和另一个少年守夜。两人拿着警示玉简,在推广点外围巡逻。
半夜,玉简突然闪红光。
石生冲过去看,地面有微弱紫光渗出。他立刻按流程上报,同时用湿泥封住裂缝。
陈默赶来时,情况已控制。
“做得对。”他说,“记住,发现异常先隔离,再报告。别自己逞强。”
石生点头,手还在抖。
回到屋里,陈默翻开学员笔记。每个人每天都要写心得。有的写得乱,有的画图代替文字。
他看到石生那页写着:我不想再当拖累。
窗外,第一支夜巡队正走过空地。两人影子拉得很长,手里玉简泛着微光。
陈默吹灭油灯。黑暗中,右眼下的泪痣轻轻一闪。
第二天清晨,所有学员集合。陈默宣布实行轮值制,白天上课,晚上两人一组巡查。他自己也在排班表上签了名。
“我不是来救人的。”他说,“我是来教你们怎么救自己。”
话音刚落,远处山体又是一声闷响。
陈默没回头,只把手伸进口袋,握住了那块发烫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