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指尖还在微微发麻。
那股灵力刚完成第十二次循环，丹田里的阳火稳稳燃烧。他没睁眼，也没动，呼吸平稳得像一口老井，连屋檐下的铜铃都没再响过一次。
门外传来脚步声。
这次不是药尘子，也不是阿宝。脚步沉，落地有分量，是铁擎天。
门没开，一道黑影从窗缝塞进来个东西。是一只酒葫芦，外面裹着粗布，上面用炭笔写了两个字：“急件”。
陈默神识一扫，知道不是真酒葫芦。这是青阳宗特制的“传物筒”，外表伪装成铁擎天的醉仙酿，实则是长老级才能调用的紧急通讯装置。
他不动手，只用神念探入。
里面有一张鎏金请柬，还有一枚玉简。
请柬上写着：“东域武盟·群英会晚宴，特邀新锐武者陈默阁下出席。”
落款盖着三方印：东域武盟、散修联盟、七世家联席。
玉简自动播放，传出药尘子慢悠悠的声音：“你闭关不能动，这请柬却不能不回。我跟铁擎天商量了，用‘凝影玉简’送你一道神识去露个脸。不去不行，去了又怕你经脉崩裂……只能玩虚的了。”
陈默听完，嘴角动了一下。
玩虚的？行啊。
他右手轻抬，从怀里摸出一枚灰白色的小玉片。这不是什么名贵材料，是他前几天让阿宝从废料堆里捡的边角料，自己刻了个“影”字阵纹。
往丹田里一引，阳火顺着经脉烧上来，分出一缕极细的灵力，裹着神识钻进玉片。
玉片亮了三下，灭。
成了。
他把玉简收回袖中，传音入密：“替我走一趟。”
半个时辰后，东域武盟主殿。
宴会已经开始。长桌摆了三十六席，各大势力年轻一代基本到齐。慕容枫坐在散修区第三位，手里转着一把折扇，眼神时不时瞟向入口。
主持长老正念名单，念到“青阳宗陈默”时顿了顿。
没人来。
有人笑出声：“闭关狗又闭关了？”
话音未落，角落光华一闪。
一道人影浮现。
黑袍加身，清瘦身形，右眼下一颗泪痣清晰可见。
正是陈默的虚影。
虚影拱手，声音不大，但全场听得清楚：“闭关冲关，不克亲至，遣神影代行，诸位见谅。”
现场静了一瞬。
随即炸锅。
“神识凝形？这都能做到？”
“他才炼气巅峰吧，怎么分得出神识？”
“装神弄鬼！一道影子也配坐席？”
虚影不恼，反而笑了：“影子怎么了？你们打游戏还分本体和分身呢，我这叫远程登录。”
众人一愣。
慕容枫差点喷出口中的茶：“远程登录？”
林清雪坐在寒玉宫专属席位，听到这句话，手里的冰盏轻轻晃了一下。她抬头看向那个虚影，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你上次突破醒来第一句说‘我裂开了’，现在又说远程登录，到底哪个是你？”她开口。
虚影耸肩：“都是我。一个在练功，一个在社交，多线程操作懂不懂？”
这话一出，几个年轻武者直接笑出声。
“这人有意思。”
“难怪能打赢叶寒。”
慕容枫起身走过来，盯着虚影看了两秒：“你决赛救我那次，是不是早看出我中毒了？”
“不然呢？”虚影反问，“你脸色发青，脚步拖沓，毒素都渗到脚趾了，就差头顶冒‘中毒’俩字。”
“那你为什么认输？”
“我不认输，你当场倒下，比赛作废，我白忙一场。不如做人情，还能换你欠我一次。”
慕容枫沉默片刻，忽然笑了：“行，这次人情记下了。下次见面，我请你喝酒。”
“酒就算了，来点干货。”虚影说，“比如你那风系步法，借力那一段，能不能教我半招？”
“可以。”慕容枫点头，“但你得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用钢丝缠住赵云飞脚踝还不被发现的。”
“这叫‘钓鱼执法’。”虚影压低声音，“下次教你。”
两人聊得热络，其他人也不再嘲讽。陆续有人上前打招呼，递名帖，约切磋。
一位七世家子弟冷笑：“靠投影来蹭饭，真是新鲜。”
林清雪站起身，淡淡道：“你能闭关七日不眠不休，再把神识投到百里外说话不卡顿，我也当你蹭饭。”
那人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铁擎天守在殿外，抱着双锤，耳朵竖着听里面动静。听到有人挑衅，他往前一站，整个人像堵墙。
“敢动我徒弟的影子，我砸了这门。”他说完，一锤杵地，地面裂开三寸。
里面安静了几息。
没人再提“影子”二字。
宴会进行到中段，虚影突然抬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
“各位，我信号不太稳，可能要掉线了。”他说。
众人一愣。
下一秒，虚影闪烁两下，消失。
但没人觉得被怠慢。
反而觉得——这人连断线都断得有梗。
宴席散后，林清雪走出大殿，手里捏着一张纸条。她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天，叹了口气。
“方向错了。”她自言自语。
但她嘴角带着笑。
铁擎天把凝影玉简收回怀里，转身就走。路上遇到药尘子。
“怎么样？”药尘子问。
“挺稳。”铁擎天说，“没出事。”
药尘子点点头，从袖子里掏出一堆名帖：“这是他们留的。三个想招他入门，两个想联姻，一个想杀他。”
“谁？”铁擎天眼睛一瞪。
“我撕了。”药尘子平静地说，“顺手写了句‘此人已婚，育有一狗’。”
铁擎天愣住，随即哈哈大笑。
“写得好！阿宝知道肯定高兴。”
与此同时，静修阁内。
陈默依旧盘坐，手指微动，将最后一缕神识收回体内。体表金纹已隐，呼吸如常。
他睁开眼，看向窗外。
天刚黑，月亮还没升起来。
食盒放在门口，旁边多了张纸条。
他用指尖夹起，扫了一眼。
上面写着：“三个想招你入门，两个想联姻，一个想杀你——我帮你回绝了。”
落款是个歪歪扭扭的“药”字。
陈默看完，把纸条捏成一团，扔进嘴里嚼了两下咽下去。
然后重新闭眼。
阳火继续燃烧。
第十三次循环，开始。
阿宝蹲在宗门大门口啃鸡腿，药尘子坐在旁边讲宴会的事。
“我哥的影子真的能说话？”阿宝咽下一口肉。
“能。”
“那他有没有帮我抢吃的？”
“没有。”
“哼。”阿宝不满，“比我还能吃瓜，一点好处都不带回来。”
药尘子抬头看天：“但他带回了十几张名帖，还有慕容枫的承诺，林清雪的好感，以及……整个东域年轻武者的注意力。”
阿宝眨眨眼：“所以呢？”
药尘子笑了笑：“所以，有些人就算坐着不动，也能让世界围着转。”
阿宝听不懂，但觉得有道理，于是继续啃鸡腿。
静修阁内，陈默的右手忽然抽动一下。
像是在数，还剩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