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绕过那块刻着划痕的大石，灰袍人站在十步外，手里玉简显示“任务进行中”。他没动，对方也没动。空气安静得像凝固了。
几息后，灰袍人收起玉简，转身走了。脚步很轻，方向偏北——那是散修临时落脚的区域。
陈默低头看了眼胸口的油布包，材料还在。他继续往前走，太阳已经升得老高，山路两旁的树影短得贴在树干底下。
青阳宗外院交易区在午时最热闹。他到的时候，摊位已经摆满。铁器、药材、符纸、残兵，杂七杂八堆在一起。吆喝声此起彼伏。
他没直接出手，先绕场三圈。这是末世黑市活下来的习惯。看谁生意好，谁眼神飘，谁收材料不验货。
最后他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停下。摊主是个中年男人，脸皱得像晒干的橘子皮。牌子上写着：“灵材换器，童叟无欺。”
摊前摆着几件破烂兵器，一把断刀，半截锈剑，还有个裂开的护腕。但摆放整齐，刀口朝内，不伤人。这说明摊主懂行，也守规矩。
陈默解开油布包，取出风爪狼内丹和一对利爪，轻轻放在案上。
“换一把带鞘匕首，加一件贴身软甲。”
摊主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材料。手指捻了捻利爪边缘，点头：“成色不错，完整度九成以上。内丹也没裂。”
他顿了顿，开口：“但我只能收材料，东西你得去别家买。”
陈默不动：“你是换器的，不是收废品的。”
摊主笑了一声：“新人？知道这二阶妖兽材料值多少吗？一块低阶灵石顶天了。匕首要一柄寒铁打的，就得两块。软甲更贵，三重鞣皮加符文衬里，四块起步。”
“所以呢？”
“所以我建议你卖了材料，攒点钱，下个月再买装备。”
陈默摇头：“我不卖。我要换。”
摊主眯眼：“你拿什么补差价？”
陈默没答话，伸手点了下摊上那块断裂的青铜护腕。
“这东西出自铁脊岭古战场吧？你当废铜卖，可惜了。”
摊主眼神一动。
“加点玄银粉重锻，配上风爪狼筋做内衬，能做成轻型臂甲。防御不输软甲，重量还轻三成。你要不要试试？”
摊主愣住，随即大笑：“小子，你还懂炼器？”
“不懂。”陈默说，“但我见过有人这么干。”
正说着，旁边传来一声轻咳。
“这种改良思路……倒是少见。”
一个少年模样的人走过来，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袍，袖口沾着药渍，手里攥着半截枯草。他目光落在陈默身上，眼神有点慢，但很稳。
陈默认得他，药尘子，炼丹房那位传说活了八十年的老怪物。
药尘子走近，盯着那块断护腕看了两秒，又看向陈默。
“你说的玄银粉比例是多少？”
“五比一。”陈默说，“太多会脆，太少没延展性。”
药尘子眉毛一挑：“一般人会用七比一。”
“那是为了省料。”陈默说，“实战扛不住连击。”
药尘子忽然笑了，慢悠悠道：“你这想法荒唐，但也……有趣。”
他抬头看着摊主：“老李，给他换。”
摊主皱眉：“药长老，这小子身份不明，万一材料来路不正……”
“内丹有灵气波动记录，利爪带妖兽血纹，验过没问题。”药尘子打断，“而且，我担保。”
摊主犹豫几秒，终于点头：“行。匕首我有一把现成的，乌纹寒铁打的，八寸刃，带暗鞘。软甲没有现货，但有半成品，加风爪狼皮鞣一层就行。”
“什么时候能好？”
“两个时辰。”
“现在就开始。”陈默说。
摊主叹口气，收起材料进后面作坊。药尘子没走，站在原地看他。
“你叫什么名字？”
“陈默。”
“为什么想改装备？普通匕首不够用？”
“够用，但不好用。”陈默说，“我以后要进深林，对付更强的妖兽。趁早换趁早练。”
药尘子点头：“有计划是好事。”
他顿了顿：“敢不敢跟我去炼器坊试一次？材料我出一半，就按你说的方法，做一副臂甲。”
陈默想了想：“可以。但有个条件——成品归我。”
药尘子眯眼笑了：“成交。”
两个时辰后，摊主从作坊出来，手里托着一个木盘。
上面是一把乌黑匕首，握感贴合手掌，拔出来时几乎没有反光。另一件是皮质软甲，三重鞣皮压边，穿起来贴身不闷。
陈默当场试了试。匕首出鞘顺滑，收鞘无声。软甲活动自如，弯腰抬手都不卡。
“不错。”他说。
摊主点头：“匕首加软甲，算你一块半灵石。你材料够，还剩半块。”
陈默收好装备，把剩下的半块灵石揣进怀里。
临走前他对摊主说：“下次我带更好的材料来。”
摊主哼了一声：“希望是真的。”
药尘子等在路边，手里多了个布包。
“明日辰时，炼器坊西角炉。”他说，“别迟到。”
“我准时到。”陈默答。
两人分开后，陈默沿着回廊往炼器坊方向走。夕阳斜照，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摸了摸胸前的油布包，里面还剩一小块风爪狼筋没用。本来想留着应急，现在看来，或许有更好的用途。
炼器坊外廊下有张石凳，他坐下休息。匕首握在手里，反复抽出又收回。动作越来越顺。
远处传来钟声，是晚课的信号。
他站起身，拍掉衣服上的灰，准备回住所。
刚走两步，听见身后有人喊他。
回头一看，药尘子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块巴掌大的金属片。
“差点忘了。”他说，“这是上次炼废的玄银残片，送你了。练手感用。”
陈默接过，金属冰凉，边缘有些毛刺。
药尘子转身要走，忽然停下。
“你刚才说的那个臂甲设计……”他回头看着陈默，“真觉得自己能做出来？”
陈默握紧手中的玄银片。
“不止是做出来。”他说，“我是要让它打得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