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护仪的滴答声在病房里格外清晰,傅斯年缓缓睁开眼睛,视线从模糊到清晰,首先映入眼帘的是苏晚卿布满红血丝的脸。他动了动手指,却发现四肢沉重得如同灌了铅,后背传来阵阵尖锐的痛感,让他忍不住闷哼一声。
“斯年,你醒了!”
苏晚卿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伸手想要触碰他的额头,却被他猛地偏头躲开。
傅斯年的眼神冰冷而陌生,扫过病房里的医疗设备,最后落在自己毫无知觉的下肢上,心脏像是被冰锥狠狠刺穿。
“我怎么了?”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
苏晚卿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神闪烁,不知该如何开口。
“我问你我怎么了!”
傅斯年猛地提高音量,胸口因激动而起伏,牵扯到伤口,疼得他脸色发白,
“是不是瘫痪了?陆景琛呢?让他滚进来!”
陆景琛闻声走进病房,神色凝重:
“傅斯年,你冷静点,子弹伤及脊髓,目前下肢暂时没有知觉,但只要积极配合康复治疗,还是有恢复的可能……”
“可能?”
傅斯年嗤笑一声,眼底满是嘲讽与绝望,
“说到底就是瘫痪了!”
他试图抬起腿,却发现毫无反应,一股巨大的恐慌与自卑席卷而来,让他几乎失控,
“我傅斯年征战商场多年,杀伐果断,如今却变成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了的废人!”
“斯年,你别这样说,”
苏晚卿急忙开口,声音带着心疼,
“景琛哥说了,只要你坚持康复,一定能好起来的。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陪着我?”
傅斯年猛地转头,眼神阴鸷得吓人,像是在看一个仇人,
“苏晚卿,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很可怜?是不是在看我的笑话?”
“我没有!”
苏晚卿的声音带着委屈,
“我是真心想陪着你,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做,还有很多真相没查清楚……”
“够了!”
傅斯年厉声打断她,眼底翻涌着自卑与愤怒,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你以为我瘫痪了,你就能居高临下地可怜我?苏晚卿,你别忘了,当年我是怎么伤害你的,你现在满意了?看着我变成废人,你心里是不是很痛快?”
他的话像一把把尖刀,狠狠扎进苏晚卿的心脏。她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是刺的男人,心里又疼又涩:
“傅斯年,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的人?我从来没有想过看你的笑话,我只是……”
“只是什么?”
傅斯年冷笑,语气决绝,
“只是觉得我还有利用价值?还是觉得欠我的已经还清了,现在可以心安理得地同情我?苏晚卿,你滚!我不想看到你!”
“斯年!”
苏晚卿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
“你能不能理智一点?瘫痪不是你的错,是傅承泽害的,我们应该一起面对,而不是互相伤害!”
“面对?”
傅斯年的身体剧烈颤抖,眼底满是绝望,
“我一个废人,怎么面对?看着你每天推着轮椅带我出门,让别人指指点点?看着傅氏集团落入他人之手?苏晚卿,我傅斯年丢不起这个脸!你滚,立刻滚!”
他抬手,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推开苏晚卿,却因为无力而只是轻轻晃动了一下。这份无力感让他更加崩溃,他嘶吼着:
“滚啊!带着你的同情,带着你的愧疚,滚出我的视线!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照顾!”
陆景琛看着这一幕,忍不住上前劝说:
“傅斯年,你别激动,晚卿是真心为你好,你现在需要有人照顾……”
“真心为我好?”
傅斯年转头,眼神凶狠地瞪着陆景琛,
“陆景琛,你少在这里假好心!你早就想取代我,是不是?现在我瘫痪了,你正好可以趁虚而入,讨好苏晚卿!我告诉你,不可能!就算我瘫痪了,苏晚卿也轮不到你!”
“傅斯年,你不可理喻!”
陆景琛的脸色沉了下来,
“我只是出于医生的职责和对晚卿的关心,你别把所有人都想成你那样心思歹毒!”
“心思歹毒?”
傅斯年哈哈大笑,笑声里带着无尽的悲凉与疯狂,
“我就是心思歹毒,所以才会伤害苏晚卿,才会落到今天这个下场!这都是我活该!你们都别来烦我,滚!”
苏晚卿看着他状若疯癫的模样,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她知道,骄傲如傅斯年,瘫痪对他来说是毁灭性的打击,他现在的绝情,不过是自卑在作祟。
“我不会走的。”
苏晚卿擦干眼泪,眼神变得异常坚定,
“傅斯年,你欠我的,还没还清;我欠你的,也没了结。在你康复之前,我不会离开。你想骂我,想赶我,都可以,但我不会走。”
“你!”
傅斯年气得浑身发抖,却偏偏无力反驳,只能死死瞪着她,眼底满是怨怼与不甘,
“苏晚卿,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让你好起来。”
苏晚卿的声音平静却坚定,
“想让你重新站起来,想让你亲手为傅家报仇,想让你查明我父亲死亡的全部真相。傅斯年,你不是废人,你只是暂时遇到了困难。只要你不放弃,我就陪着你。”
就在这时,秦叔匆匆走进病房,脸色凝重:
“沈总,傅先生,傅承泽的残余势力有动作了!他们绑架了傅氏集团的两名核心技术人员,要求我们释放傅承泽,否则就撕票,并且公布傅氏的核心技术机密!”
苏晚卿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起来,傅斯年也愣住了,眼底的疯狂与绝望被一丝警惕取代。
“他们还说了什么?”
苏晚卿立刻问道。
“他们给了一个期限,明天中午之前,必须释放傅承泽,否则就会采取行动。”
秦叔补充道,
“而且,他们还在网上散布谣言,说傅先生已经彻底瘫痪,傅氏集团即将破产,导致傅氏的股价再次下跌。”
傅斯年的拳头紧紧攥起,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后背的伤口因用力而再次渗出血迹。他看着苏晚卿,眼神复杂:
“你想怎么做?”
“不能释放傅承泽。”
苏晚卿的眼神坚定,
“一旦释放他,只会后患无穷。技术人员我会想办法营救,股价的事情,我会让公关部处理。”
她顿了顿,看向傅斯年,语气带着一丝恳求:
“斯年,现在傅氏需要你,我也需要你。你能不能暂时放下执念,和我一起应对眼前的危机?康复治疗可以一边进行,一边处理公司的事情,你还是傅氏的董事长,没有人能取代你。”
傅斯年看着她坚定的眼神,看着她眼底的信任与依赖,心底的自卑与绝望似乎被一丝微光照亮。他沉默了许久,最终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
“我凭什么相信你?你不会又想利用我?”
“我不需要利用你。”
苏晚卿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容,眼底带着一丝苦涩,
“现在的傅氏,是你我共同的责任。而且,我想看到你重新站起来,不是因为同情,而是因为……”
她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深深地看着他。
傅斯年的心脏猛地一跳,看着她眼底未说出口的情愫,心里的冰山似乎有了一丝融化的迹象。但他很快又别过脸,语气依旧冰冷:
“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别来烦我。”
苏晚卿知道,这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她点了点头:
“好。我会每天来告诉你进展,康复治疗的事情,景琛哥会安排,你必须配合。”
傅斯年没有回应,只是闭上了眼睛,不再看她。
苏晚卿和陆景琛、秦叔走出病房,走廊里,陆景琛忍不住说道:
“晚卿,你没必要这样委屈自己,傅斯年他……”
“我不是委屈自己。”
苏晚卿打断他,眼神坚定,
“我欠他的,他也欠我的,我们之间的恩怨,总要还清。而且,我相信他,他不会一直这样下去。”
秦叔看着她,语气担忧:
“沈总,傅承泽的残余势力很狡猾,营救技术人员的事情,恐怕没那么容易。”
“我知道。”
苏晚卿的眼神变得锐利,
“但我们没有退路。秦叔,你立刻联系灵枢的人,调查技术人员的下落;我去处理傅氏的股价和公关危机。无论如何,我们都不能让傅承泽的阴谋得逞。”
“是。”
苏晚卿看着病房的门,心里暗暗道:傅斯年,这一次,换我来拉你一把。无论你多抗拒,无论前路多艰难,我都会陪着你,直到你重新站起来,直到我们的恩怨彻底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