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怕,朕杀了你?”人皇突然开口。
“陛下舍不得。”林晚笑了笑,端起茶杯,“杀了我,西京的矿,就成了一座挖不动的死矿。西凉的兵,随时可能打过来。太子和三皇子,会为了监工的人选,在朝堂上斗得头破血流。国库的银子,一分也多不出来。”
“而留着我,”林晚放下茶杯,“西京的矿,会变成源源不断的兵器和银子。西凉会为了买铁,不停地送来战马和牛羊。太子和三皇子会为了那七折的优惠,抢着去西京替我保驾护航。”
“里外里,陛下什么都不用做,国库充裕了,边境安稳了,两位皇子也有事干了。这笔买卖,陛下怎么算,都不亏。”
人皇看着她,沉默了许久,然后,他再次笑了。
“你想要什么?”
“你费尽心机,布下这个局,想要的,绝不只是那点卖铁的利润。”
“陛下圣明。”林晚站起身,从袖中,拿出了那本孙万财的亲笔账册,轻轻放在了桌上。
“民女想要的,很简单。”
“第一,‘咸鱼银行’,我要它开遍大周的每一个角落,受皇家律法最高级别的保护。”
“第二,”林晚的手指,在那本账册上轻轻一点,“这本账上的人,我不管他是谁的亲信,背后站着谁。我要吏部和刑部,给我一个干净的西京官场。”
“准了。”人皇的回答,干脆得让林晚都有些意外。
“不过,朕也有一个条件。”人皇的身体微微前倾,一股属于帝王的威压,悄然散开。
“你的咸鱼银行,朕要入股。”
“朕不投钱。”
“朕,投国库。”
御书房内,空气比刚才更沉。
人皇的每一个字,都像一座山,压在整个大周的国运之上。
“朕,投国库。”
老太监的眼皮猛地一跳,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林晚却笑了,那双总是懒洋洋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真切的,如释重负的光芒。
“好啊。”
她答应得太快了,太干脆了。
就像一个口渴的路人,终于等到了别人施舍的一碗水。
人皇准备好的所有后招,所有试探,所有帝王心术,在这一声清脆的“好啊”面前,全部卡在了喉咙里。
他看着林晚那张瞬间轻松下来的脸,那不是装的。
那是真的觉得,自己占了天大便宜的表情。
“你不还价?”人皇的声音有些干涩。
“还什么价?”林晚一脸的莫名其妙,“陛下,您是不知道管钱有多麻烦。”
她掰着手指头,一脸认真地跟皇帝算起了账。
“您想啊,国库的钱进了我的银行,那每天的账目流水得有多少?光是核对那些零头,就得愁白多少头发?万一哪笔账对不上,是杀我头呢,还是抄我家呢?”
“再说了,那是国库啊!今天兵部说要军饷,明天工部说要修河堤,后天后宫的娘娘们说要买胭脂。这钱,是借,还是不借?借了,什么时候还?不借,得得罪多少人?”
林晚越说越愁,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长长地叹了口气。
“太麻烦了。”
“陛下您愿意亲自派人来管这摊子烂事,民女感激还来不及呢!至于那点利钱,民女就当是孝敬您的茶水钱了。”
她看着人皇,眼神诚恳得像是在看自己的亲爷爷。
“陛下,这买卖,我赚了。真的。”
人皇看着她,沉默了。
他身后的老太监,也沉默了。
这位在宫里伺候了一辈子的老人,第一次,用一种看神仙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个青衣女子。
他见过无数为了权和钱,在御书房里磕得头破血流的王公大臣。
却从未见过,有人把泼天的富贵和权柄,当成一摊避之不及的烂事。
许久。
人皇笑了。
笑声比在御花园时,更加畅快,更加真实。
“好,好一个林晚。”
他站起身,走到林晚面前,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咸鱼银行,朕准了。”
“朕会派户部和内务府,组成一个‘皇家储备金’监管会,入驻你的银行。他们只管账,不管经营。”
“西京的官场,朕会给你一个干净的。”
“你那个护卫,当街凌迟朝廷命官,朕,既往不咎。”
人皇一口气,许下了所有的承诺。
然后,他深深地看了林晚一眼。
“朕只有一个要求。”
“三年。”
“三年之内,朕要大周的国库,比现在,充裕一倍。”
“没问题。”林晚点头,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具体的账目,您得跟您的监管会去要,我这人,一看数字就头疼。”
人皇再次失笑,他摆了摆手,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也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轻松。
“去吧。”
林晚如蒙大赦,立刻站起身,对着人皇行了个标准的礼,转身就走,脚步轻快得像一只出笼的鸟。
走到门口,老太监亲自为她掀开了帘子,那张老脸上,堆满了恭敬的笑。
“林老板,慢走。”
林晚点了点头,走出了御书房。
外面的阳光正好,晒在身上暖洋洋的。
她伸了个懒腰,感觉浑身的骨头都松快了。
终于,把这个最大的麻烦,甩出去了。
以后银行赚多少钱,亏多少钱,都跟她没关系了。她只要躺在院子里,等着功德点数自动到账就行。
这买卖,简直赚翻了!
马车缓缓驶出皇城。
林晚靠在软垫上,闭着眼睛,已经开始盘算着,等回了平安镇,要在茶馆后院那片空地上,是种黄瓜,还是种番茄。
“老板。”
赶车的秦观,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犹豫。
“嗯?”
“您……真的把国库的生意,就这么让出去了?”秦观想不通,他觉得林晚今天这笔买卖,亏到姥姥家了。
林晚连眼睛都没睁开,只是懒洋洋地回了一句。
“钱财,乃身外之物。”
“功德到手,才是正经事。”
秦观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这位林老板的境界,自己这辈子怕是都无法企及了。
他摇了摇头,专心赶车。
马车在巷口停下。
林晚刚下车,就看到瘦子焦急地迎了上来。
“老板!您可算回来了!”
“怎么了?”
“金玉楼的掌柜,还有百味斋的掌柜,京城里几十家商号的头面人物,都在咱们银行门口排着队呢!”
瘦子激动得满脸通红。
“他们听说您和陛下的事了,都抢着要来咱们咸鱼银行,存第一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