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壁城门外,金属般冰冷的风刮过沈砚的脸颊,却丝毫吹不散她心头的刺骨寒意。她背着昏迷不醒的苏璃,每一步踏在荒芜的土地上,都像踩在烧红的烙铁上,灼烧着尊严。屈辱与愤怒在胸腔里翻腾、冲撞,几乎要撕裂她强撑的理智。
“站住!城主有令,悬空城方向可疑人等,一律扣押!” 一声粗暴的断喝如冰锥刺破空气!卫兵队长那张阴沉的脸出现在城门口,眼中闪烁着捕猎般的寒光。他手一挥,几个原本持矛的卫兵立刻“呛啷”抽出腰间弯刀,刀锋在铁壁城特有的冷硬光线下闪烁着不祥的幽芒,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贪婪与恶意,迅速围拢上来,堵死了所有退路。
扣押?沈砚的心猛地沉到谷底。这分明是要将她们当作砧板上的鱼肉!悬空城的通缉令,成了这些人肆无忌惮的遮羞布。
“我们只是求医!” 沈砚猛地停步,将苏璃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块冰冷的巨石旁,让她倚靠着,自己则如同护崽的母狼,横身挡在苏璃与卫兵之间,眼中压抑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悬空城的诬陷,你们也要奉为圭臬?”
“诬陷?” 队长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缓步上前,目光肆无忌惮地在沈砚染血的衣衫和虚弱的姿态上扫视,语气充满轻蔑,“是不是诬陷,审过才知道!给我拿下!敢反抗——” 他拖长了音调,手指在脖子上一划,“格杀勿论!”
“是!” 卫兵们狞笑着逼近,弯刀扬起,寒光直指沈砚要害。他们根本没将这个气息不稳、浑身伤痕累累的女孩放在眼里,只想速战速决,将这两个“功劳”锁进大牢。
退无可退!忍无可忍!
沈砚深吸一口气,那冰冷刺骨的屈辱感瞬间点燃了丹田深处残存的最后一丝炽热。她缓缓抬起手,掌心周围的空气开始剧烈扭曲,一股令人皮肤刺痛的热浪无声弥漫开来。隐忍?她已退到悬崖边缘!保护苏璃,活下去,唯有以火铸刃,震慑宵小!
“滚开!” 她的声音不高,却如同淬火的寒冰,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杀伐之气,“这是最后警告!”
卫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和掌心的异象惊得脚步一滞。领头的卫兵脸上横肉一抖,恼羞成怒:“装神弄鬼!给我……”
“死”字尚未出口——
沈砚掌心骤然炸开一团赤金火焰!这火焰范围不大,甚至不及全盛时的三分之一,却凝练得如同液态黄金,散发出恐怖的高温!火焰并非扩散,而是如臂使指般在她身前猛地一旋,瞬间筑起一道半人高、厚达尺许的凝实火墙!
“轰——!”
炽热的气浪如同爆炸般席卷而出!冲在最前的两个卫兵猝不及防,只觉眉毛头发瞬间卷曲焦糊,裸露的皮肤灼痛难忍,惨叫着连连后退,眼中充满了惊骇!他们这才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虚弱的女孩,竟是一头随时能喷吐烈焰的凶兽!
“她…她还有灵力?!” 队长脸色剧变,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被更深的狠厉取代,“强弩之末!一起上,耗死她!拿下她,赏金翻倍!”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卫兵们虽惊惧那骇人的高温,但在赏金和命令的驱使下,再次咬牙扑上,试图从火墙两侧迂回夹击。
沈砚眼神一厉,左手维持着火墙,消耗巨大让她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但她的右手却快如闪电般探出,食指中指并拢,一缕纤细如发丝、却凝练到极致的赤金火线激射而出!这并非蛮力,而是她在无数次生死搏杀中领悟的精准切割!
“嗤!嗤!嗤!”
三道细微却刺耳的灼烧声几乎同时响起!火线精准地擦过三柄劈砍而来的弯刀刀身!
“滋啦——!”
被火线扫过的精铁刀身,瞬间留下三道深红的熔痕,几乎要洞穿!恐怖的灼热顺着刀柄传递,烫得那三名卫兵怪叫一声,如同被烙铁烫到般猛地撒手!
“哐啷!哐啷!哐啷!” 弯刀掉落在地,刀身熔痕处冒出缕缕青烟。
这一手精准到毫厘的“火线熔兵”,瞬间震慑全场!剩下的卫兵如同被施了定身法,惊恐地看着地上冒着烟的弯刀,再看向沈砚那苍白却冷厉如冰的面容,握着武器的手都在发抖,再无人敢上前一步!这哪里是强弩之末?分明是操控火焰的杀神!
沈砚强忍着丹田的剧痛和眩晕,冰冷的目光越过火墙,死死钉在城门旁那张随风飘荡、印着她们模糊画像的通缉令上。就是这张纸,让她们从受害者沦为猎物,让这些卫兵有了肆意羞辱的借口!
屈辱的怒火再次冲顶!
她右手猛地一甩,那道致命的火线如同拥有生命般,划破空气,精准地缠绕在悬挂通缉令的绳索上!
“嗤!”
绳索应声而断!
紧接着,沈砚屈指一弹,一枚黄豆大小的赤金火星闪电般射出,精准地落在飘落的通缉令上!
“呼啦——!”
纸张瞬间被点燃,化作一团明亮的火球,在众目睽睽之下,仅仅数息便烧成飞灰,随风飘散,不留一丝痕迹!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城门内外!
所有卫兵,包括那队长,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飘散的灰烬,仿佛被扼住了喉咙。围观的路人也屏住了呼吸,看向沈砚的眼神充满了震惊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当众焚毁悬空城通缉令?这需要何等的胆魄和实力?!
沈砚强撑着收回火焰,凝实的火墙缓缓熄灭,只留下空气中焦糊的热浪和一片狼藉的地面。她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微微晃了一下,却倔强地站稳。她冰冷的目光扫过脸色铁青、眼神怨毒的队长,声音清晰地响彻这片死寂:
“我们不是奸细!悬空城诬陷,铁壁城见死不救,反助纣为虐,扣押求医的受害者!这就是你们的规矩?这就是铁壁城的待客之道?!”
字字如刀,句句诛心!周围的卫兵纷纷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路人的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矛头直指卫兵和铁壁城的冷漠。
队长被质问得哑口无言,脸涨成了猪肝色,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却终究不敢再下令——沈砚那精准狠辣的火焰操控和焚烧通缉令的决绝,让他彻底胆寒了。他毫不怀疑,再逼下去,对方绝对会拼死拉上几个垫背的!
就在这微妙的、剑拔弩张后的短暂僵持间隙——
城门阴影处,一个穿着粗布衣衫、头发花白、满脸风霜的老妇人,悄无声息地挤出了人群。她看起来像是常在附近乞讨的流民,眼神却异常清亮,带着一种阅尽世事的沧桑。趁着所有卫兵注意力都在沈砚身上的空档,她快步走到沈砚身边,飞快地将一个用旧布包裹的小包塞进沈砚手中,压得极低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和关切:
“姑娘,往南,黑松林深处…有个草药村…快走!拿着…” 她浑浊的目光飞快地扫过沈砚背上昏迷的苏璃,那眼神深处,竟流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悯和…某种遥远的怀念,随即迅速转身,佝偻的身影眨眼间便消失在混乱的人影里,仿佛从未出现。
沈砚的手心传来布包的触感和一丝微弱的草药清香。她低头看了一眼,那微不足道的重量,此刻却重逾千斤。在这冰冷刺骨的屈辱之后,这份来自陌生老妇的、冒着风险的微小善意,如同寒夜中的一缕烛火,瞬间灼烫了她的心。
她猛地握紧布包,不再看那脸色变幻不定、眼神怨毒的队长一眼,更无视那些噤若寒蝉的卫兵。她转身,小心翼翼地将苏璃重新背起,用尽最后的力量挺直脊背,朝着南方那片苍茫、未知的荒野,迈出了坚定的步伐。
卫兵们下意识地让开了一条路,无人敢拦。
队长死死盯着沈砚远去的背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怨毒和阴狠。他猛地揪过身边一个亲信卫兵,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淬毒:
“给我盯死她!画影图形,传讯给城里…还有,告诉‘黑鹞子’,南边黑松林,有两条值钱的‘大鱼’!悬空城的赏金,老子要定了!这贱人敢烧通缉令,打老子的脸…我要她们在黑松林里,尸骨无存!”
沈砚背着苏璃,快步走进荒野的萧瑟之中。直到铁壁城那冰冷的金属轮廓彻底消失在视野尽头,她才踉跄了一下,靠在一棵枯树上剧烈喘息,冷汗浸透了内衫。刚才的爆发,几乎榨干了她最后一丝力量。
她颤抖着打开手中的布包:一小捆散发着清苦气息的干草药,两个硬邦邦、却带着粮食香气的粗麦饼。微小的善意,却是绝境中的甘泉。
她回头,望向铁壁城的方向,眼神复杂。屈辱、愤怒、冰冷的算计…还有那老妇眼中一闪而逝的悲悯与温暖。
“璃儿,” 她低头,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释然和更深的决绝,“我们有药了…往南,去黑松林,去草药村…我一定带你活下去!”
苏璃依旧昏迷,呼吸微弱却平稳。
沈砚将布包仔细收好,深吸一口荒野凛冽的空气,压下身体的剧痛和疲惫。前路,是危机四伏的黑松林,是未知的草药村,身后,是冰冷的铁壁城和如跗骨之蛆的仇怨。老妇的善意像一颗火种,短暂温暖了她,也让她看清了这世间的冰冷与复杂。
她不再犹豫,紧了紧背上的苏璃,迈开脚步,朝着那片笼罩在淡淡雾气中、仿佛蛰伏着无数凶兽的黑色松林走去。每一步,都踏在未知的荆棘之上,但她的眼神,却比铁壁城的金属更加坚硬。守护苏璃,活下去,撕破所有的不公与黑暗——这就是她此刻唯一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