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娇娇皱着眉，语气带着不服气：“妈妈，你又不是她的女仆！我们凭手艺赚钱，为什么要看她的脸色？”
“凭手艺？” 明妮女士苦笑着摇头，眼眶微微发红，“在这儿，贵族的一句话比什么都管用。之前有个洗衣妇不小心打翻了夫人的胭脂，第二天就被辞退了，连之前攒的工钱都没拿到。要是林夫人真生气，不仅我会丢工作，之前在咱们这儿染布、买发簪的人，说不定都会把东西退回来……”
涂娇娇心里一紧，却还是咬着唇没说话。
她不信凭自己的手艺，会因为一次拒绝就彻底没了出路。
可没过两天，她就见识到了现实的残酷。
先是玛莎婶子拿着染好的紫红麻布找上门，支支吾吾地说要退货：“明妮啊，不是你们的布染得不好，主要是我儿媳妇说颜色太艳，不适合…… 你把钱退给我吧。”
接着，林大娘也来了，手里攥着那支明黄绒花簪，语气生硬：“这簪子我家姑娘戴不惯，你给我退了，不然我就去街上说你卖的东西不结实！”
短短一上午，之前订了染布、买了发簪的人几乎都来了，要么说东西不合心意，要么说家人不喜欢，个个都要求退款。
涂娇娇看着堆在院子里的染布和发簪，又想起明妮女士之前的话，攥紧的拳头微微发抖。
明妮女士就站在旁边，一脸担忧地望着她：“娇娇……”
“妈妈，我没事……”涂娇娇不想让明妮女士担忧，露出了一个笑容。
但落在明妮女士眼里，只觉得难过极了。
她第一次后悔将女儿带到这个世上，否则她也不会面对如此不公。可这种不公，她也没办法改变。
“对不起……”
“妈妈，你为什么要道歉？这又不是你的错！”
“可是……”
涂娇娇摇了摇头：“我都懂的，妈妈。你放心，我只是有点失望，难过倒不至于，就是……就是有些意外，没想到会是这个样子。”
她没想到林夫人瞧着挺温和的一个人，也会用这种“肮脏手段”。
不仅如此，就是之前说好的朱妈妈，也跑来跟她说，她们之间的生意做不成了。让她问问她那个师傅有没有办法，要是没有……
朱妈妈搓着手，眼神里满是焦急，又带着几分期待望着涂娇娇：“要是没有办法，那咱们之前谈的染布生意，怕是真做不成了……”
她原本还指望跟着涂娇娇多赚些钱，哪想到会突然出这种岔子。
涂娇娇垂下眼，低声道：“这个我得问问我师傅，之前师傅说这是给我的考验，现在看来，我好像没通过……”
她只能继续用 “师傅” 当借口，总不能说自己根本没这么个人。
“没通过？！” 朱妈妈猛地提高声音，又赶紧压低，生怕被旁人听见，“那…… 那你师傅以后还教你染布、做发饰吗？”
在她眼里，涂娇娇的手艺全靠 “师傅”，要是师傅不教了，以后就彻底没指望了。
涂娇娇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更轻：“就算师傅还愿意教，可咱们都在林夫人眼皮子底下讨生活，她要是不乐意，咱们就算有手艺，也做不成生意啊……”
话里的无奈像块石头，压得两人都沉默了。
朱妈妈张了张嘴，心里忍不住嘀咕：不就是染了几匹布、做了几个发饰，林夫人也太小气了！
可这话她只敢在心里想，连半个字都不敢说出口。
她男人在林夫人家的庄园里做帮工，一家人都靠这份活计吃饭，哪里敢得罪。
她叹了口气，拍了拍涂娇娇的肩膀：“罢了，先等等看吧，说不定你师傅有办法呢？要是实在不行…… 也只能认了。”
说着，又警惕地扫了眼四周，匆匆叮嘱两句 “别到处说”，就急急忙忙走了，生怕多待一会儿被人撞见。
明妮女士也越来越忙，平时天黑前就能回家，现在天黑了还在洗衣房，一直到很晚才回来。
涂娇娇这么大了，已经能自己烧饭了，但看着明妮女士这么辛苦，她也有些心疼。
她心里清楚，这肯定是林夫人那边在施压。
不需要林夫人具体做什么，只需要一声吩咐……
看着明妮女士每天拖着疲惫的身躯深夜回家，眼底的青黑越来越重，涂娇娇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
她知道，再僵持下去，妈妈迟早会被林夫人逼得丢了工作。
终于，明妮女士再一次回到家时，她翻出了做好的发簪，对明妮女士低声说：“妈妈，我去给林夫人道歉吧……”
道什么歉，母女俩心里清楚。
明妮女士望着涂娇娇，只觉得心疼：“娇娇……”
“妈妈，没关系的，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不就是一个发簪吗？
没了这个，她还有别的。
……
第二天，涂娇娇跟着明妮女士再次来到林夫人的书房。
她翻出了所有的发簪，低着头，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怯懦：“林夫人，之前是我太贪心了，说了大话，还跟您提不合时宜的要求，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我愿意把所有发簪设计都给您，但去店里上班就算了，我年纪小，干不了重活。”
话音刚落，明妮女士 “扑通” 一声跪倒在地，双手合十祈求：“夫人，求您原谅娇娇，她年纪小不懂事，以后我们绝不敢再惹您生气！”
她额头抵着冰冷的地板，声音带着哭腔，卑微得让涂娇娇眼眶发酸。
林夫人坐在藤椅上，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茶杯，半晌才开口：“既然知道错了，我也不为难你们。” 她示意女仆递过一个钱袋，“这里有十个银币，你的设计就归我了，以后不准再做类似的发饰，也不准把设计卖给别人。”
十个银币，连涂娇娇原本预期的零头都不到，却买断了她所有的心血。
涂娇娇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却只能点头：“谢谢您，夫人。”
离开时，女仆塞尔玛送她们到门口，眼神轻蔑地扫过涂娇娇：“以后别在院子里瞎折腾染布做簪子了，这房子可不是给你们一家住的，吵到别人怎么办？”
她顿了顿，又阴阳怪气地补充，“染布要那么多水，也不知道浪费了夫人多少水，真是不知道节俭！”
什么？！
连布也不让染了？！
涂娇娇还以为让出了发簪，还能染布，结果……
明妮女士扯了一下她的袖子。
涂娇娇咬着唇没说话，只能随明妮女士快步离开。
走出林夫人的宅子，明妮女士才敢抹掉眼泪，拉着涂娇娇的手哽咽道：“委屈你了，娇娇……”
涂娇娇摇摇头，心里却憋着一股劲。
这次的妥协不是结束，等她有能力了，一定要靠自己的手艺，堂堂正正地赚钱，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