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楼小公寓挤得转不开身，推开那扇掉漆木门，迎面墙上贴满了寅位锚点的地图 —— 苏晚用红笔把停尸间圈成个小圆圈，旁边密密麻麻写着小字，连 “护士站冰箱有冰袋（防诡气冻伤）” 这种细碎提醒都标了，笔尖划过的地方留着墨晕，一看就是改了好几遍。地图边角压着半块干硬的面包，是早上小李买的，咬了一口就忘在那儿，面包屑掉在桌上，苏晚随手用黄纸扫到一边，纸边还沾了点渣。
门后斜靠着小李的消防斧，斧刃上还沾着老宅的泥点，没来得及擦，斧柄被他缠了圈黑胶布，说是上次劈石板震得手疼，缠上能防滑。桌角摆着个缺了口的搪瓷杯，里面剩着半杯凉白开，现在成了苏晚磨朱砂的 “专用碗”，杯沿沾着点红朱砂，像没擦干净的血点，看着有点扎眼。
“赶紧把碎片放桌上，别真藏了张叔的鬼把戏。” 苏晚从帆布包里掏出个旧放大镜，镜片边缘有道细纹，是上次在图书馆撞书架磕的，她用手指蹭了蹭细纹，又吹了吹灰，才递过来，“别用手直接碰！手上有汗，怕把纹路弄糊了，到时候连咒都认不清。”
苏晚把碎片搁在铺了黄纸的桌上，指尖刚碰到边缘就缩了缩：“这碎片有点凉，比普通青铜凉多了，跟揣了块冰似的。” 我凑过去，透过带细纹的放大镜终于看清 —— 碎片边缘的黑纹不是连在一起的，是断断续的蛛丝样，每根 “蛛丝” 末端都嵌着点细沙，正是老宅祭祀台的黑土。更吓人的是，黑纹在光下泛着极淡的绿光，像刚褪皮的蛇鳞，还在慢慢动。
“这纹路…… 我爷爷手札里提过，叫‘阴煞追踪咒’，得用坟里的阴土混墨画。” 苏晚声音压得低，指尖点着放大镜边缘，“你看这根最长的黑纹 —— 它在跟咱们的灵觉气走！” 话刚落，那黑纹真 “颤” 了一下，跟活的似的往我这边挪了半毫米，黄纸接触黑纹的地方，瞬间洇出个小黑点，还在慢慢扩大，像被烧了个洞。
老魔的声音在脑子里炸毛，我都能 “感觉” 到他急得跳脚：“操！这咒是活的！阴煞墨沾了灵觉气就醒，现在它认了咱们的味儿，柳轻烟那罗盘专盯这个，一找一个准！”
小李凑过来，伸手就想摸，苏晚一把拉住他的手腕 —— 他手腕上还留着上次拆地下室蹭的疤，没好全呢。“别碰！这黑纹沾了皮肤会往血管里钻，比魂手的诡气还毒！” 小李赶紧缩回手，脸都白了：“张叔这老狐狸！是把咱们当带定位的靶子，扔给柳轻烟打啊！”
苏晚赶紧把碎片裹进黄纸，刚包好，小李突然 “嘶” 地抽了口冷气，左手攥着右胳膊，身子往桌角撞了一下，“哐当” 碰倒了那杯凉白开 —— 水洒在地图上，红笔圈的停尸间瞬间晕成个红 blob，像渗出来的血，还在慢慢往四周漫。
“妈的…… 胳膊怎么跟被冰锥扎似的疼？” 小李咬着牙把右胳膊往桌上一放，撸起袖子时，我和苏晚都僵住了：他小臂内侧，赫然印着个淡青色的印子，比指甲盖大一圈，边缘爬着几根细黑丝，像刚从水里捞出来的水草，在皮肤下游动得清清楚楚。印子周围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红，我伸手碰了碰，烫得吓人，跟他冰凉的指尖完全是两个温度。
“是魂手的诡气！上次没清干净！” 苏晚的声音发颤，手忙脚乱从帆布包里掏黄纸 —— 慌得掉了两张在地上，她蹲下去捡，膝盖撞在桌腿上 “咚” 一声，也没顾上揉，反而先看黄纸有没有破，“我爷爷说过，魂手的诡气会顺着血管往心脏爬，爬满了就会变成‘活傀儡’，连自己是谁都记不住！”
她磨朱砂的手太快，朱砂粉溅到手背上，红点点像血珠。画符时笔尖太用力，把黄纸戳破个小洞，她赶紧换张纸重新画 —— 最后一笔刚落，往小李胳膊上一贴，“滋啦” 一声，符纸瞬间冒起白烟，还带着股焦糊味。小李 “嗷” 地叫出声，汗珠子顺着额角往下滴，砸在桌上的水痕里，晕开一小圈：“操！比上次被斧子砍到虎口还疼！这破玩意儿是在啃我胳膊吧！”
符纸边缘卷起来，慢慢变成黑色，可那淡青色的印子不仅没消，反而深了些，黑丝爬得更快了，都快到肘弯了。我脑子里一片空白，老魔急得直喊 “镇魂佩！用玄真子那枚佩！”，摸兜时指尖蹭到古镜 —— 镜面上还沾着老宅的灰，终于掏出镇魂佩，冰凉的玉佩刚碰到符纸，就传来 “嗡” 的轻响，玉佩上的纹路亮了下，像星星，寒气顺着符纸往小李胳膊里渗。
“嘶 ——” 小李猛地打了个寒颤，胳膊往回缩了下，又赶紧绷直，冷汗把他额前的头发都打湿了，砸在衣襟上：“这玉佩…… 凉得透骨头，但是…… 但是胳膊不烧得慌了，疼也轻了点……”
我刚想松口气，苏晚已经凑过来，手掌稳稳按在镇魂佩上没敢挪，指甲都攥得发白，指节泛着青，眼睛死死盯着小李胳膊上的印子：“别挪！我按着力气，让玉佩的灵力走得顺点！” 她声音有点发紧，却没半点慌，反而先提醒我们：“你们看 —— 黑丝在退！”
果然，那些细黑丝慢慢缩回印子里，淡青色一点点变浅，最后变成一层灰，用手轻轻一擦，就掉在黄纸上，像磨碎的粉笔末。
小李瘫在椅子上，胳膊上还留着个浅白印子，他用袖子擦了把汗，袖口都湿了，抓起桌上的凉白开猛灌一口，水从嘴角流下来，沾湿了衣领：“妈的…… 下次再去那破老宅，我先一斧子把祭祀台劈了！省得再沾这破诡气！”
苏晚蹲在地上捡刚才掉的黄纸，我刚想提醒她把青铜碎片收好 —— 之前包碎片时，帆布包内侧的小布袋拉链被符纸勾了下，一直没拉严 —— 就见她的手机突然 “叮” 地炸响，特别提示音像道惊雷，瞬间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拽了过去。
“是爷爷的消息！” 苏晚手忙脚乱掏手机，帆布包 “咚” 地砸在门边的矮柜上，包晃了晃，敞着口的小布袋里，青铜碎片的青锈边缘露出来，还沾着点黄纸毛边。她盯着屏幕，嘴唇突然白了，声音发颤：“爷爷说…… 市医院停尸间的诡气醒了！护士看见停尸柜自己开了，还听见‘滴答’声，像血滴在地上的动静……”
“操！还等啥！” 小李 “噌” 地弹起来，一把抓过门后的消防斧，斧刃撞在门框上 “当啷” 响，震得墙皮掉了点灰，“现在就去医院！别让柳轻烟把寅位锚点激活了！” 他说着就往门外冲，我赶紧拉住他 —— 苏晚还没把碎片收好，可话到嘴边，就见苏晚已经抓起帆布包往身上挎，包带滑到胳膊肘，敞着口的小布袋在她身后晃悠，碎片在里面轻轻撞着，她却半点没察觉。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还没等我们反应，一个熟悉的声音就钻了进来：“晚晚，林小子，我给你们送点祛煞粉 —— 你爷爷早上让我捎的，怕你们对付魂手诡气不够用。”
是张叔！
我们都愣住了 —— 谁也没料到他会来，还来得这么巧。苏晚赶紧去开门，张叔走进来，穿那件洗得发灰的中山装，袖口卷到小臂，手里拎着个旧布包，布角磨得起了毛。他的目光飞快扫过屋里的乱劲，落在矮柜上的帆布包时顿了半秒，又很快移开，眼神有点躲闪：“看你们这慌慌张张的，是锚点出问题了？”
“张叔，来不及说细节了！我们得去医院！” 苏晚把手机往兜里一塞，伸手去拿矮柜上的帆布包，张叔却先一步递过手里的布包：“先把祛煞粉拿着，万一遇到诡气，能压一压。” 他递包的动作看着自然，左手却轻轻扶了下帆布包 —— 没人看见，他的指尖飞快勾住敞着的小布袋，指甲盖顶着青铜碎片的边缘，轻轻一挑，碎片就滑进了他蜷起的手心，沾着的黄纸毛边蹭过他的指腹，还带着点朱砂味。
“谢谢您，张叔！我们回来再跟您细说！” 苏晚接过祛煞粉，塞进帆布包侧兜，抓起包就跟着我和小李往外跑，连包底少了碎片的重量都没察觉。张叔站在门口，笑着摆手：“路上小心！遇到麻烦别硬拼！” 可我们刚拐过巷口，就听见身后传来手机按键的轻响，那时满脑子都是医院的事，谁也没回头。
跑了没两分钟，苏晚突然 “呀” 了一声，手往帆布包内侧摸，脸一下子白了：“碎片！我的青铜碎片呢？” 她把包翻过来，黄纸、朱砂、祛煞粉全掉在地上，唯独装碎片的小布袋空着，袋口还留着道新鲜的划痕 —— 是刚才张叔勾碎片时，指甲蹭的。我心里一沉，老魔的声音突然在脑子里炸响：“是张叔！刚才他扶包的时候，我就瞅见他指尖沾了黄纸毛边！那碎片指定是他偷的！”
风卷着巷口的尘土扑在脸上，苏晚的脸比小李胳膊上的灰印子还白，声音都带了哭腔：“他为什么要偷碎片？他明明知道这是拆锚点的关键……” 小李攥紧消防斧，斧刃泛着冷光，咬牙骂：“管他为啥！先去医院拆锚点！等完事了，我找他要说法！”
可我看着苏晚空着的布袋，突然想起张叔站在门口时的样子：他递祛煞粉时手有点颤，指腹沾着黄纸毛边，还悄悄把布包里的祛煞粉倒了大半进苏晚的侧兜 —— 不像要害我们，倒像有苦衷。我攥了攥手里的镇魂佩，冰凉的玉佩贴着掌心：“他…… 可能有难言之隐。”
这话没说完，远处医院的方向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像什么东西炸了，连地面都震了下。我们仨对视一眼，没再纠结碎片的事，拔腿就往医院跑 —— 寅位锚点的危机已经烧到眼前，而张叔偷碎片的谜团，只能暂时压在心里，等着之后再解开。
苏晚接过布包，刚想道谢，小李就催了：“张叔，谢了啊！我们现在得去医院，锚点要出事！” 他说着就往外冲，我也赶紧跟上，苏晚把布包往帆布包里一塞，就跟着我们往门口跑 —— 她太急了，完全没注意到张叔的手在她转身时，轻轻碰了下矮柜上的帆布包，指尖勾住了装碎片的小布袋拉链。
我们跑出门时，张叔还站在门口，笑着摆手：“路上小心！遇到麻烦就用祛煞粉！” 可我们没看见，在我们拐过巷口的瞬间，张叔脸上的笑一下子没了，他飞快地从帆布包的小布袋里掏出那块青铜碎片 —— 碎片边缘还沾着黄纸毛边，是刚才蹭到的，他攥在手里，指尖冰凉，像攥着块烧红的铁。
兜里的手机突然震了，是柳轻烟发来的消息，只有一行字：“碎片拿到了？你女儿还在等你。” 张叔的指节攥得发白，他看着我们跑远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碎片，突然把布包里的祛煞粉悄悄倒了点在帆布包的侧兜 —— 他没别的办法，只能用这种方式留条后路，哪怕自己要背着 “偷碎片” 的骂名。
等我们在去医院的路上，苏晚想摸碎片确认是否安全时，才发现小布袋空了 —— 她的脸瞬间白了，手里的黄纸都掉在了地上：“碎片…… 碎片没了！” 我心里一沉，老魔的声音突然在脑子里炸响：“刚才张叔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劲！他的手碰过你的包！”
风从车窗缝里钻进来，带着股凉意，我看着窗外飞快后退的路灯，突然想起张叔站在门口时，眼底一闪而过的愧疚 —— 他不是故意偷的，可碎片确实在他手里，而且边缘的黄纸毛边还新鲜着，显然是刚拿走没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