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医院顶楼的天窗斜射进来,在积灰的地面上投下菱形光斑。林野推开生锈的铁门时,金属摩擦声在空旷的天台回荡,背包里的玻璃瓶轻轻震颤,贴着陆宇名字的那只,正泛着微弱的金光。
“就是这里。”陆宇放下吉他,指尖抚过天台边缘的水箱——第113次循环里,他就是在这里修好的断弦,也是在这里第一次见到陈研究员。当时她穿着白裙子,手里攥着一张泛黄的照片,照片上的少年和陆宇有几分相似,怀里抱着一把同款吉他。
林野走到水箱边,青铜沙漏突然从掌心浮起,细沙顺着阳光的轨迹,在水箱表面画出一道金色弧线,勾勒出一个熟悉的图案——正是笔记本封面上的沙漏纹样。他伸手触碰图案,水箱壁竟像水一样泛起涟漪,露出里面藏着的一个木盒。
“这是……”苏晓凑过来,看清木盒上的刻字后呼吸一滞,“‘给陆宇的礼物’——是陈研究员留下的。”
陆宇颤抖着打开木盒,里面没有复杂的机关,只有一把保养得极好的木吉他,琴颈上刻着一行小字:“阿哲的琴,该有人弹完他没写完的曲子了。”阿哲——林野突然想起笔记本里的记录,陈研究员的儿子,十年前事故中为保护陆宇而遇难的少年。
背包里的玻璃瓶突然同时亮起,四道光柱在空中交汇,投影出一段模糊的影像:十年前的天台,少年阿哲抱着吉他,陆宇坐在他身边,两人笑着讨论和弦;突然,实验室方向传来爆炸声,石块从高空坠落,阿哲一把将陆宇推开,自己却被砸中,吉他摔在地上,弦断了两根。
影像消失时,陆宇的眼眶已经泛红。他拿起阿哲的吉他,指尖落在琴弦上,却迟迟没有拨动——第113次循环里,他就是因为记不起这段旋律,才没能弹完曲子;而现在,完整的记忆碎片在脑海里拼凑,那段未完成的旋律,终于清晰起来。
“我来吧。”林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从背包里掏出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那里夹着一张乐谱,是陈研究员手写的,标题是《光的方向》,落款日期正是十年前事故发生的那天。“这是阿哲没写完的结尾,陈研究员帮他补完了。”
陆宇接过乐谱,指尖划过纸面,突然笑了:“我就说这段旋律怎么这么熟悉,原来阿哲当时跟我提过,他想写一首‘能让人看到希望’的曲子。”他调整好琴弦,深吸一口气,指尖终于落下。
第一个音符响起时,天台的风突然变得温柔,阳光透过天窗,在地面上拼出阿哲的影子;第二个音符落下,背包里的玻璃瓶开始旋转,金色纹路逐渐蔓延,将整个天台笼罩在光芒里;当旋律走到当年中断的地方,陆宇没有停顿,顺着乐谱弹出了陈研究员补写的结尾——那是一段充满力量的旋律,像穿过乌云的阳光,像冲破黑暗的希望。
林野握紧青铜沙漏,感觉沙漏里的细沙正在快速变得金黄。他抬头看向天空,突然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穿着白裙子的陈研究员,正站在光芒里,笑着看向陆宇,手里牵着那个叫阿哲的少年。
“执念解开了。”苏晓轻声说,眼眶湿润。她想起第47次循环里,李护士塞给她的牛奶;想起第89次循环里,张叔护在她身前的背影;想起所有在循环里相遇的瞬间,原来都不是偶然,而是陈研究员在用她的方式,让他们重新连接彼此的羁绊。
张叔走到水箱边,看着里面的木盒,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收音机——那是第89次循环里,他和阿哲一起修好的。“当时阿哲说,等他写完曲子,要通过收音机,让医院里所有人都听到。”他打开收音机,调到一个空白频道,奇妙的是,陆宇的琴声竟然透过收音机,传遍了整个医院。
楼下传来欢呼声,林野走到天台边缘向下看,看到病房里的病人探出头,看到护士站在走廊里微笑,看到医生停下脚步,认真地听着这段旋律——十年前,他们因为事故失去了记忆;十年后,这段迟到的曲子,终于唤醒了他们心底最珍贵的回忆。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青铜沙漏突然碎裂,细沙化作金色的光点,融入每个人的玻璃瓶里。贴着林野名字的玻璃瓶率先布满金色纹路,接着是苏晓的、张叔的,最后是陆宇的——当四个玻璃瓶都变得金黄时,光芒突然收敛,重新汇聚成一个完整的青铜沙漏,悬浮在天台中央。
“这是……”林野伸手去碰沙漏,沙漏突然打开,里面掉出一张纸条,是陈研究员的字迹:“当你们弹完这首曲子,循环就会真正结束。所有的记忆都会恢复,所有的遗憾都会被弥补。谢谢你们,帮我完成了阿哲的心愿,也帮所有人找到了回家的路。”
纸条消失时,天台的景象开始变化——积灰的地面变得干净,生锈的铁门恢复了崭新的模样,水箱上的沙漏图案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星空。林野回头,看到苏晓手里拿着李护士送她的牛奶,看到张叔手里握着阿哲修好的收音机,看到陆宇怀里抱着两把吉他——一把是他自己的,一把是阿哲的。
“我们……真的结束了?”陆宇不敢相信地问,指尖轻轻拨动阿哲的吉他弦,琴声依旧温柔。
林野点头,看向天空。陈研究员和阿哲的身影渐渐消失,留下一道金色的光带,像一条通往未来的路。“结束了,”他笑着说,“但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四人走下天台时,医院里已经恢复了正常的秩序。李护士看到苏晓,笑着递过来一杯热牛奶:“我就说你一定会醒过来,我们还约好要一起去便利店买零食呢。”
张叔走到保安室,看到年轻的保安正在整理监控硬盘,笑着说:“小伙子,这个硬盘我会修,以后有问题可以找我。”
陆宇抱着两把吉他,走到儿科病房,看到孩子们围过来,好奇地看着他的吉他。他坐下来,重新弹起《光的方向》,孩子们跟着旋律拍手,笑容像阳光一样灿烂。
林野站在医院的大厅里,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觉得眼眶发热。156次循环,156次相遇,156次遗憾,终于在今天,变成了156次温暖的回忆。他掏出背包里的四个玻璃瓶,它们正泛着淡淡的金光,像是在提醒他,这些记忆,这些羁绊,永远都不会消失。
走出医院大门时,阳光正好。苏晓跑过来,递给林野一块薄荷糖:“还记得吗?第一次在便利店见到你,我就给你买了这个。”
林野接过薄荷糖,放进嘴里,清凉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和第1次循环里的味道一模一样。他看着身边的人,看着远处的街道,看着天空中的白云,突然明白,陈研究员说的“回家的路”,不是指某个具体的地方,而是指找回彼此,找回记忆,找回那些被遗忘的温暖。
“下次,我们一起去听陆宇的演唱会吧。”苏晓笑着说。
“好啊,”林野点头,看向陆宇和张叔,“还要一起去吃早餐摊的肉包,一起去便利店买牛奶。”
陆宇抱着吉他,笑着点头:“我会把《光的方向》弹给更多人听,告诉他们,无论遇到多少困难,只要有希望,就一定能看到光。”
张叔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笑容里满是欣慰:“老头子我啊,会一直陪着你们,就像以前一样。”
四人并肩走在阳光下,影子被拉得很长,像一条连接过去和未来的线。背包里的玻璃瓶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在演奏一首新的旋律——一首关于希望,关于羁绊,关于永不放弃的旋律。
而那枚青铜沙漏,虽然已经碎裂,却化作了漫天的金芒,永远守护着这些珍贵的回忆,守护着这些终于找回彼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