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车驶离小城时,天刚过午后,风里还带着沙枣花的甜香,可越往草原方向走,空气里的凉意就越重。陈溯把怀表从口袋里掏出来攥在手里,表盘背面的“∞”符号像是生了根,指尖能清晰摸到纹路的凸起,而指针始终停在“03:17”,像被无形的力量钉死在这个时刻。
“溯哥,前面该拐进草原的土路了,手机信号会越来越弱。”阿强放慢车速,摩托车碾过碎石路,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路边的草刚冒出嫩绿,却在风里瑟缩着,偶尔能看到几棵零星的沙枣树,枝桠光秃秃的,不像小城后院那棵那样枝繁叶茂——老张说过,草原的沙枣树要到五月才会发芽,可现在都六月了,这些树却像还停在冬天。
陈玥趴在陈溯身后,怀里抱着那本《沙漏与沙枣》,书脊硌得她胸口发疼。她抬头望向远处,草原的天际线灰蒙蒙的,像是蒙着一层薄纱,原本该散落着蒙古包的地方,此刻连个影子都没有,只有风卷着枯草,在地上滚出一个个小漩涡。
“不对劲。”老周突然开口,他坐在阿强身后,手里紧紧攥着怀表备用链,“我上次来草原,这个季节早该有牧民放牧了,怎么现在连个人影都没见着?还有这些沙枣树,像是被什么东西冻着了,连芽都不冒。”
陈溯也觉得心慌,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信号只剩一格,屏幕上突然弹出一条陌生短信,没有发件人,只有一行字:“想找沈时,去老鬼的沙枣林,木盒在第七棵树下。”短信末尾,附了个和怀表上一样的“∞”符号。
“是那个人发的!”陈玥凑过来看,手指指着屏幕,“他知道我们要找沈时,还知道老鬼的沙枣林!”
陈溯没说话,把短信删了——现在他们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按照短信的指引走。阿强加快车速,摩托车在土路上颠簸得更厉害,老周怀里的修表木盒撞在车座上,发出“砰砰”的声响,像是在和怀表的“滴答”声应和。
走了约莫一个小时,远处终于出现了一片沙枣林——正是老鬼当年种的那片“守护林”,老张说过,这里有二十七棵沙枣树,每棵树下都埋着一块木牌,刻着老鬼巡界的日子。可此刻的沙枣林却透着股诡异的安静,树叶纹丝不动,连风都像是绕着林子走,只有最中间的几棵树,枝桠上挂着些青绿色的果子,在灰蒙蒙的天色里格外扎眼。
“第七棵树……”阿强停下车,数着树的位置,“从左数第七棵,就是那棵挂着最多果子的!”
四人快步走向第七棵沙枣树,树干比其他树粗一圈,树皮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纹路,仔细看竟都是“∞”符号,绕着树干缠了一圈又一圈。树下果然放着个青绿色的沙枣木盒,盒盖缝里缠着银线砂,和怀表机芯里的那些一模一样。
“谁都别碰,先看看有没有机关。”陈溯拦住要伸手的阿强,从背包里掏出老周的修表镊子,轻轻挑开银线砂——砂线一断,盒盖“咔嗒”一声弹开,里面没有沈时的消息,只有一叠泛黄的纸,和一块刻着“101”的沙枣木牌。
陈玥把纸拿出来展开,是几页手写的日记,字迹潦草,墨水混着像是泪痕的印记,开头写着“第101次重启记录”,日期是十年前——比他们经历的“百次重启”早了七年。
“‘今天又失败了,沙枣林的印记还是没出现,银线砂用完了,怀表开始反向走时……’”陈玥轻声念着,声音发颤,“‘他们说我是“轮回的钥匙”,可我只想找到那个种沙枣树的人,问他为什么要把“∞”刻在年轮里……’”
老周凑过来,指着日记里的“怀表反向走时”:“咱们的6号怀表是正向倒计时,可这日记里写的是反向走时,难道还有另一块怀表?还有这‘轮回的钥匙’,是什么意思?”
陈溯拿起那块刻着“101”的木牌,木牌背面刻着一串坐标,和怀表上的沙枣林坐标只相差0.1度,而木牌边缘沾着点暗红色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他突然想起第21章里,阿强说过“在老鬼的沙枣树上看到过年轮纹路”,难道老鬼也和“重启”有关?
“你们看这里!”陈玥突然指着日记的最后一页,上面画着一棵沙枣树,树干上刻着“∞”,树根处埋着个盒子,旁边写着“沙枣林的债,是‘守林人的誓’,也是‘重启人的劫’”。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摩托车的声音,阿强立刻把木盒和日记塞进背包:“有人来了!”四人躲到沙枣树后,只见一辆黑色摩托车驶进沙枣林,骑车的人身穿黑色风衣,正是照片里那个拎着沙枣木盒的人。
风衣人停在第七棵树下,弯腰看了看空了的木盒,突然朝着他们藏身的方向开口:“既然来了,就出来吧,躲着不是办法。”
陈溯握紧怀表,从树后走出来:“沈时在哪?你是谁?‘第二轮回’和‘偿还’到底是什么意思?”
风衣人摘下头盔,露出一张和老鬼有些相似的脸,眼角有一道浅疤,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怀表——和6号怀表一模一样,只是表盘里的指针是反向转动的,背面也刻着“∞”符号。
“我是老鬼的孙子,叫林深。”他的声音低沉,带着股冷意,“沈时在安全的地方,只要你们帮我找到‘沙枣林的印记’,我就放他走。至于‘偿还’——当年你们‘百次重启’时,用了草原的银线砂,耗了沙枣树的生机,现在该还了。”
“银线砂?”老周突然想起什么,“当年‘重启’时,提供银线砂的人说砂是从‘无人草原’采的,难道就是这里?”
林深点点头,走到沙枣树下,指着树干上的“∞”符号:“这些符号是我爷爷刻的,每刻一个,就代表一次‘重启’的预警。可十年前,有人偷走了爷爷的怀表,用银线砂触发了‘第101次重启’,把爷爷困在了沙枣林里——你们经历的‘百次重启’,只是‘第101次’的残影。”
陈溯的心猛地一沉,他掏出怀里的6号怀表,和林深的怀表放在一起——两块表的“∞”符号正好拼成一个完整的圆,指针同时开始转动,一个正向,一个反向,指向“03:17”。
“现在离‘03:17’还有一个小时。”林深的声音透着 urgency,“如果找不到‘沙枣林的印记’,怀表会触发‘轮回闭环’,整个草原都会被冻在‘重启’里,包括沈时。”
陈玥抱着《沙漏与沙枣》,突然翻到书的最后一页——沈时在空白处写了一行小字:“沙枣林的印记,在‘结果’的树里,在‘反向’的砂里。”
“结果的树……”陈溯看向沙枣林,只有第七棵树挂着青绿色的果子,“是这棵树!”
阿强立刻拿起工具箱里的斧头,刚要砍树,林深突然拦住他:“不能砍!爷爷说过,‘印记’在年轮里,要等怀表指针重合时,用银线砂引出来,砍树会让印记消失。”
怀表的指针转动得越来越快,正向和反向的指针渐渐靠近,阳光越来越暗,草原上的风开始变冷,远处的沙枣树叶子竟慢慢结上了薄霜——和日记里写的“冻在重启里”一模一样。
陈溯把怀表放在树干上,老周递过银线砂备用链,陈玥和阿强围在旁边,手里攥着日记和木牌。林深站在对面,眼神里既有紧张,又有期待——他等这一天,等了十年。
指针终于在“03:17”重合,怀表“咔嗒”一声,表盘背面的“∞”符号开始发光,银线砂顺着树干纹路爬上去,缠在年轮上。突然,树干上的“∞”符号裂开一道缝,里面透出微弱的光,一张泛黄的照片慢慢飘出来——是老鬼和一个年轻人的合影,年轻人手里拿着块刻着“1”的沙枣木牌,背景里的沙枣林枝繁叶茂。
“是爷爷!”林深激动地伸手去接照片,照片背面写着一行字:“第1次重启,为守沙枣林;第101次重启,为等归人。轮回不是劫,是守林人的誓。”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汽车的声音,老张带着几个牧民赶来,手里拿着沈时的背包:“沈时在牧场!他说有人用他的手机发了短信,怕你们上当,让我们赶紧来!”
林深愣住了,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着一条未发送的短信——和陈溯收到的那条一模一样,只是发件人是“未知”。他突然明白过来:“不是我发的短信,有人在利用我们找‘印记’!”
怀表突然开始发烫,银线砂变成红色,像第21章里沙漏里的砂一样。树干上的缝越来越大,里面竟慢慢浮现出一个沙枣木盒的轮廓——和林深手里的木盒一模一样,只是上面刻着“0”。
“是‘初始盒’!”老周喊道,“日记里写过,‘第0次重启’的盒子,装着所有重启的真相!”
可还没等他们打开盒子,草原上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摩托车声,一辆黑色摩托车朝着远处驶去,车后座上的人手里,竟拿着沈时的手机——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追!”阿强立刻发动摩托车,陈溯和林深跳上车,老周和陈玥跟着老张的汽车。怀表还在树干上发光,“初始盒”的轮廓越来越清晰,可幕后黑手已经快要消失在天际线——他们不仅要找真相,还要救沈时,还要阻止“轮回闭环”,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风里的沙枣香变成了冷意,可陈溯的心里却燃起了斗志——这一次,他们不是在逃,是在守,守老鬼的沙枣林,守沈时的安全,守所有“重启”里未说出口的约定。而那个藏在“初始盒”里的真相,那个真正的“轮回终局”,正等着他们在草原的风里,一点点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