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宗宗主何在?天剑门凌剑尘,前来商议对抗魔道,共建正义大业!
这道声音,被灵力加持,如同滚滚天雷,在合欢宗的群山间反复回荡,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正气”。
山巅之上,刚刚禀报完的弟子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天剑门凌剑尘!
那可是正道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天之骄子,据说早已半步化神,是天下无数女修的梦中情人,也是正道未来的希望。
他竟然亲自来了!
沈浪掏了掏被震得有些发麻的耳朵,撇了撇嘴。
好家伙,这出场,这台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天帝下凡普度众生呢。
还共建正义大业?
这词儿用的,多伟光正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来送温暖,搞扶贫的。
“他的灵力波动,通过扩音法阵放大了十七倍。”夜凝在一旁,给出了精确的计算结果,“意图通过声势,制造心理压迫。”
“不,这不是心理压迫。”沈浪懒洋洋地纠正道,“这是搭台唱戏。”
他指了指山下那帮已经停止互殴,正一脸懵逼看着正道营地的魔门弟子。
“你看,观众已经就位了。”
他又指了指合欢宗内,那些从洞府里探出头来,满脸惶恐的弟子。
“你看,人质也准备好了。”
沈浪最后指了指凌剑尘的方向,笑得像只偷了鸡的狐狸。
“现在,主角登场,准备扮演那个力排众议,拯救我们这些‘失足青年’的伟光正英雄。多经典的剧本。”
旁边的弟子听得一愣一愣的,完全没搞懂沈浪在说什么。
但不知为何,他心里的恐惧,竟然消散了不少。
凌剑尘的喊话,还在继续。
“合欢宗虽曾行差踏错,但终归是我正道一脉。如今魔道猖獗,万魔殿余孽蠢蠢欲动,正是我辈修士同仇敌忾,共卫天下苍生之际!”
“凌某不才,愿做个说客,化解七宗与贵宗的干戈。还请宗主现身一见,莫要让亲者痛,仇者快!”
一番话说得是情真意切,大义凛然。
合欢宗内,不少年轻弟子都露出了动摇的神情。
是啊,天剑门的凌剑尘都这么说了,他可是正道楷模,总不会骗人吧?或许……危机真的能和平解决?
就连远处,通过水镜观察着这一切的宗主,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凌剑尘,太会抢占先机了。
他把自己摆在了调停者和救世主的位置上,如果合欢宗拒绝,那就是“不识好歹”、“执迷不悟”,正好给了他们动手的口实。
如果合欢宗接受,那谈判的主动权,就彻底落在了他的手里。
怎么选,都是一个坑。
宗主看向水镜里那个依旧靠在栏杆上,一副事不关己模样的沈浪,心里不禁有些打鼓。
这小子,总该有办法吧?
沈浪确实有办法。
他听着凌剑尘那堪比年度十佳演讲的发言,差点鼓起掌来。
人才啊。
不去搞传销,真是屈才了。
他转过头,对着身边那个已经从懵逼变得有些崇拜的弟子说道:“去,传个话下去。”
“啊?代宗主,传……传什么话?”弟子紧张地问。
“就跟那位凌大英雄说。”沈浪清了清嗓子,学着凌剑尘那种大义凛然的腔调,但话里的内容却截然相反。
“合欢宗内部,正在进行‘大扫除’,清理门户,捉拿内奸,没空接待外客。”
弟子张大了嘴巴。
这……这是在赶人?赶天剑门的凌剑尘?
沈浪没理会他的震惊,继续说道:“告诉他,想谈,可以。但他一个人,还不够格代表七大宗门。”
“明日午时,天幻峰顶,我摆好茶,开好‘天欢镜’,请七宗所有能做主的人,一起来谈。”
“当着全天下人的面,把账一笔一笔地算清楚。”
沈浪的语调恢复了平时的懒散,但最后几个字,却带着一股寒意。
“哦,对了,最后再补一句。”沈浪冲着弟子眨了眨眼,“告诉他,我这人时间观念很强,搞现场直播,最讨厌有人迟到。”
“过时不候。”
弟子的大脑,彻底宕机了。
疯了。
代宗主一定是疯了!
这已经不是赶人,这是在指着凌剑尘的鼻子骂他算个屁!
还要搞现场直播?
这是要把天都捅穿啊!
“还愣着干什么?”沈浪拍了拍他的肩膀,“快去啊。记得,一定要把每个字,都清清楚楚地传到。”
弟子一个激灵,回过神来。
他看着沈浪那双带笑的桃花眼,恐惧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取而代代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狂热和激动。
“是!弟子遵命!”
他转身,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化作一道流光,冲向了山门。
……
合欢宗山门外。
凌剑尘白衣胜雪,负手而立,身后的长剑发出阵阵清鸣,与他的人一样,充满了“正气”。
他身旁,是几位其他正道宗门的长老,个个都是一副以他马首是瞻的模样。
“凌师侄此计,当真是高。”一位长老抚须赞叹,“我们以大义压之,将他合欢宗置于火上烤。他若是不从,便是与整个正道为敌!”
“没错,届时我们再动手,便是替天行道,名正言顺!”
凌剑尘的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淡笑。
一切,尽在掌握。
他就是要用这种阳谋,逼合欢宗就范。
那个叫沈浪的小子,就算有些小聪明,在这种煌煌大势面前,也只能乖乖低头。
就在这时,一道流光从山上落下,正是那个被沈浪派下来的弟子。
来了。
凌剑尘的笑意更深了。
合欢宗,终究还是怕了。
那弟子落在众人面前,先是恭敬地对凌剑尘行了一礼。
“凌前辈,我们代宗主有话转告。”
凌剑尘微微颔首,一副“我已料到”的高人姿态。
“说。”
那弟子深吸一口气,将沈浪的话原封不动地背了出来。
“我们代宗主说,合欢宗内部,正在进行‘大扫除’,清理门户,捉拿内奸,没空接待外客。”
第一句话出口,凌剑尘身旁几位长老的笑容就僵住了。
凌剑尘的眉头,也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那弟子没停,继续大声说道:“代宗主还说,想谈,可以。但凌前辈您一个人,还不够格代表七大宗门!”
“什么?!”
“放肆!”
几名长老勃然大怒,恐怖的威压瞬间压向那名弟子。
那弟子被压得脸色惨白,双腿打颤,但他还是咬着牙,挺直了腰杆,将最后的话吼了出来。
“代宗主让我转告各位!明日午时,天幻峰顶!他摆好茶,开好天欢镜,请七宗所有能做主的人,一起来谈!”
“当着全天下人的面,把账一笔一笔地算清楚!”
“还有……过时不候!”
喊完最后四个字,那弟子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却又觉得无比的畅快。
整个山门前,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番话给震懵了。
天欢镜?
现场直播?
当着全天下人的面算账?
凌剑尘那张俊美无俦的脸,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他设想过合欢宗的无数种反应,或屈服,或嘴硬,或求饶。
唯独没有想过这一种。
这不叫谈判。
这叫掀桌子!
那个沈浪,他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他要把所有人都拉下水,放在太阳底下暴晒!
“竖子……狂妄!”一名天剑门长老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那弟子,“你家代宗主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如此……”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道白影,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那名合欢宗弟子的身前。
夜凝。
她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对着那名长老的方向,轻轻一划。
一道无形的剑气,瞬间斩出。
那长老大惊失色,仓促间祭出一面盾牌法宝。
“咔嚓!”
被他视若珍宝的上品法宝,如同纸糊的一般,从中间整齐地裂开。
剑气余势不减,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将他身后的百丈山石,斩出了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那长老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一缕头发,伴随着几滴冷汗,从他的额角,缓缓飘落。
夜凝收回手,依旧站在那里,白衣飘飘,不染尘埃。
她终于开口,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沈浪的话,就是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