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嘛。”田有为叹了口气，“我们还查了鼎盛物资所谓的‘供货记录’，全是假的，合同上写的那些管材、阀门，根本就没运到汉东油气集团的任何一个工地。说白了，这1.5亿就是打着采购的幌子，直接进了曹国林的口袋。”
“那剩下的1亿呢？”方向明抬眼问道。
田有为摇摇头，脸上露出些许无奈：“剩下的1亿更棘手，走的是几家建筑劳务公司的账，名义上是支付管网改造的人工费。但我们核对了施工队的花名册和工资发放记录，差了足足一大截，这钱大概率也是被层层克扣，最后落到了某些人的腰包里。”
办公室里陷入一阵沉默，只有窗外的风声偶尔透过窗缝钻进来，带着几分寒意。方向明靠在椅背上，指尖的烟燃了半截，烟灰簌簌地落在桌面上。
田有为半夜里来找自己，当然不可能仅仅是汇报这么简单。
“需要我做什么？”方向明摁灭了烟头问。
“曹国林现在在zong纪委接受审查，我们想单独对他进行一次问话，一个小时就行。”田有为也是直来直往。
“好，我会向上级汇报，你们等通知，反贪局当务之急先继续查剩下的资金去向，开曼群岛的那笔资金，我会让东来省长密切保持同国际刑警那边的联系。”
“明白。”
汇报完毕，田有为起身告辞，行至门口，方向明突然嘱咐田有为：“有为同志，反贪局的同志们辛苦了！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取得如此大的成效，不容易，你这个反贪局局长做得很好！记住，调查的所有进展直接向我汇报，不必通过省纪委的那个调查组。”
“省长，我有数！”田有为回答。
送走了田有为，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方向明踱步到窗前，远处的街道上依旧车水马龙。
“曹国林...........白景文.........”他自言自语。
他随后回到办公桌前，拿起桌上的那部红色保密电话不打了出去，电话很快就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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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小艾口中的那个zong纪委巡视组，侯亮平没有等到。
但让曹国林等到了。
是在盐水河大桥垮塌后的第二天。
那个巡视组因为侯亮平的关系，钟小艾并没有参加。
巡视组到达汉东后的第二天，就把曹国林的问题反映给了纪委，纪委随即对曹国林采取留置审查措施。
到今天为止，曹国林已经在里面待了数十天了。
曹国林刚刚被带到办案点的时候，纪委那边安排了一名副书记先同曹国林谈话。
这位副书记在纪检行业那也是声名赫赫。
由这位亲自找自己谈话，还是让曹国林紧张的够呛，尽管他脸上极力装出平静的样子，但肌肉还是不受控制的不停的抽搐。
纪委的副书记级别都很高，那都是正部级干部，光是级别上就压了曹国林一头。
在业务上，这位林副书记的名声比其他领导完全要高出一大截，可以说在副省部级高官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在被留置审查的干部里，有不少曾经是曹国林的同事或者上级。
在找曹国林谈话之前，他对曹国林已经有了一定的了解。
不像曹国林，只是听说过这位林副书记。
这也难怪。
所有的领导干部只关注自己的仕途前进方向，很少会想到纪委的。
大家平常更关注的是组织部，或管干部的领导。
没事去省纪委干嘛？
不晦气吗？
一般只有出事的时候，这才临时抱佛脚式地想起谁谁在纪委。
曹国林也不能避俗，被带到纪委班点后，才有了如果认识纪委的某位副书记或者领导该有多好的想法。
林副书记很忙，那天找他谈话前明确告诉他自己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同林副书记一起找他谈话的，还有组织部的一位副部长。
因为是中管干部，曹国林同这位副部长打过几次交道。
当时给他的感觉是这位副部长很好说话，很和气，但今天往那一坐，他的眼睛刻意避开曹国林求救的目光。
在这种场合见到位熟人是很不容易的，哪怕这个熟人和自己没什么交情，当然也会被当做一根救命稻草。
曹国林就很希望这位副部长在林副部长面前帮自己说些好话，打个圆场，
见面最开始是组织部的那位副部长先讲。
那位副部长清了清嗓子，目光平直地落在曹国林脸上，语气没有半分波澜，字字都透着公事公办的严肃。
“曹国林同志，今天把你请到这里，是依照组织程序，向你核实盐水河特大桥建设中存在的问题。”
他翻开面前的记录本，声音不高，“组织的原则历来是实事求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是纪律红线，也是给你的机会。”
他抬眼扫了曹国林一眼，捕捉到对方眼底一闪而过的慌乱，语气没有丝毫松动：“我希望你能端正态度，放下侥幸心理，把自己做过的事、经手的账目，原原本本地讲清楚。是你的责任，你要认；不是你的，组织也不会冤枉。现在，给你时间考虑清楚，如实向组织交代问题。”
话音落下，他合上记录本，往后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桌前，目光沉静地看着曹国林，不再多说一个字，整个房间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曹国林越来越重的呼吸声。
看来这位副部长也成不了曹国林的救命稻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