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天天流逝,魔族藏书馆内的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血液。距离一个月的最终期限,只剩下最后几个时辰。
那三千名被囚禁的星象师与术士,早已被耗尽了所有精力与灵感。他们眼中布满血丝,神情麻木,如同行尸走肉般在堆积如山的典籍间机械地翻动着,但谁都知道,这不过是绝望前的徒劳。
关于穿越时空、改变法则的方法,依旧如同镜花水月,没有丝毫实质性的进展。
端坐在虚空王座上的沈烟,周身的气息越来越不稳定,冰寒中透出一股难以抑制的焦躁与暴戾。
她看着下方那些在她看来已然无用的“精英”,耐心终于消耗殆尽。
“够了。”
冰冷的两个字,如同丧钟敲响,瞬间传遍整个藏书馆。
所有人的动作僵住,惊恐地抬头,看向那道不知何时已降临在馆内中央的玄色身影。恐怖的仙帝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压下,让所有人都瑟瑟发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沈烟的目光如同万载玄冰,缓缓扫过众人,声音里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一个月了。本帝给你们的期限,到了。”
馆内死寂一片,只有粗重而恐惧的喘息声。
“看来,你们交不出本帝要的东西。”沈烟缓缓抬起手,掌心之中,毁灭性的能量开始汇聚,幽暗的光芒吞噬着周围的光线,“既然无用,那便……都去死吧。”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了所有人!有人崩溃大哭,有人瘫软在地,有人闭目待死。
就在那毁灭性能量即将倾泻而出的千钧一发之际——
“等……等一下!女帝陛下!请等一下!”
一个苍老、急促,带着破锣般嗓音的声音响起。只见人群中,一个身材矮小、约莫只有一米左右、须发皆白的老头,连滚爬爬地冲了出来,跪伏在沈烟面前,因为极度恐惧而浑身颤抖。
沈烟掌心的能量微微一顿,冰冷的目光落在这个不起眼的老头身上:“说。”
老头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颤,却语速极快地说道:“小……小老儿名叫墨庸,是……是地精一族的遗民。我……我方才突然想起,在我族一本极为古老的、关于测绘地脉震动与空间波动的杂书中,曾看到过一种叫做‘周天测星仪’的构想!”
他不敢有丝毫停顿,生怕慢了一瞬就会被碾碎:“此仪并非直接撕裂时空,而是……而是通过建造一个庞大无比的基座,在上面设立对应周天方位的观测点,以特殊的阵法与晶石共鸣,如同巨耳倾听,巨眼凝视,无限放大对周遭一切空间异常波动的感知!”
“或许……或许能够捕捉到那些自然产生、却又转瞬即逝的……时空缝隙的‘涟漪’!”
沈烟眼中死寂的冰原上,仿佛投入了一颗石子,泛起一丝微澜。
“图纸。”沈烟言简意赅,收回了毁灭的能量,但威压并未散去。
“还……还没有图纸!”墨庸吓得一哆嗦,“那只是一个构想!需要……需要时间进行设计和推演!”
“再给你们一个月。”沈烟的声音不容置疑,“不惜一切代价,画出‘周天窥宇仪’的设计图纸。若再无成果,你们知道后果。”
劫后余生的众人,如同被打了一剂强心针,在死亡的驱策下,爆发出最后的潜能。以墨庸为核心,所有幸存的星象师、阵法师、炼器师被强制编组,开始了疯狂的计算与设计。
又一个月的呕心沥血。
当沈烟再次拿到那份由无数图纸汇总而成的最终设计方案时,即便是她,眼中也闪过一丝惊异。
那是一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圆形仪器设计图,基座方圆超过百里,堪比一座巨型山脉。
基座之上,按照周天星辰与空间方位,密密麻麻地分布着七十二个主要观测平台,以及三百六十个辅助节点。每一个平台都需要特定的观测法器、聚灵阵法、空间共鸣晶石……
其复杂程度,堪称鬼斧神工,穷尽了星源大陆目前阵法与炼器的最高智慧。
墨庸指着图纸,声音带着疲惫与一丝自豪,但更多的是惶恐:“女帝陛下,方案已定。此仪若成,理论上确能极大提升捕捉空间异常的概率,尤其是对那种自然开启又闭合的时空缝隙产生的微弱波动……但是……”
“说。”沈烟语气不变。
墨庸硬着头皮道:“但是,修建并运行此仪,需要耗费的资源堪称海量,足以掏空数个大型宗门!而且……而且时空缝隙的出现本就虚无缥缈,全靠天时地利,或许十年,或许百年也未必能遇到一次……”
“希望,依旧渺茫如尘埃。陛下……您确定要倾尽所有,建造它吗?”
沈烟看着手中那复杂到极致的图纸,仿佛透过它,看到了那个渺茫到几乎不存在的可能性。
她想起了陈浊决绝离去的背影,想起了冬儿可能存在的模样,百年的孤寂与悔恨在此刻化为最坚定的执念。
她抬起眼,目光穿透藏书馆的穹顶,望向无尽虚空,声音冰冷,却带着一种撼不动、摧不垮的决绝:
“即便是亿万分之一的希望,也值得本帝倾尽所有去追寻。”
她的目光落回墨庸身上,带着不容置疑的任命:“从即刻起,你便是‘周天测星仪’建造的总设计师。整个魔族,所有资源,一切人力,皆为你所用!本帝,只要结果。”
“是……是!陛下!”墨庸激动又惶恐地跪下领命。
沈烟转身,玄色帝袍曳地,一步步走出藏书馆。
无论前方是希望还是更深的绝望,她都已无法回头。
而深藏在魔宫附近的红鸾,窥探着沈烟的一举一动,沈烟,我不会让你找到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