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可骨子里那份宁折不弯的倔强又是如此鲜明。
他想要她,这念头从未如此清晰强烈。
然而他也比任何人都清楚,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是礼法的深渊,是世俗不容的鸿沟。
两人身份的天差地别,注定这是一盘死局。
若强行将她锁在身边,这朵他亲手摘下的红玫瑰,只会迅速枯萎凋零,失去那份让他着迷的鲜活。
可是要他放手?眼睁睁看着她这片红叶,顺着他无法掌控的水流飘向未知的远方?
绝无可能!
一个念头在心底疯狂滋长,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给她一个名分。
不是偷来的,不是抢来的,是光明正大地,将“萧景琰”这个名字彻底抹去,冠上他萧景珩的姓氏!
他要将萧景琰从她心里、眼里、乃至整个生命里,连根拔除!
让她刻骨铭心地知道,这世间真正能给她依靠的男人,只有他萧景珩!
沈青霓只觉得那身刺目的朱红像一团燃烧的火焰,灼得她眼睛生疼。
仅仅是看到他站在这里,昨夜那恐惧便从骨髓深处翻涌上来。
她想破口大骂,想拿起手边的东西砸过去,想声嘶力竭地让他滚!
可所有的愤怒和憎恨,在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注视下,都化作无声的窒息。
她只能绷紧每一寸神经,警惕地看着他,从指尖到绷直的脊柱,都写满了无声的抗拒。
萧景珩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根发带。
今早在一片狼藉中,他看到了一个翻倒的锦匣,里面静静躺着一根编织精致的金线海棠纹发带。
他认得,那是她前几日偶然提起过,府城老铺子新出的样式,说是给他备的生辰礼。
鬼使神差地,他将它带了过来。
他想将它递过去,想看她亲手为他系上,或许……这能成为打破此刻冰封的一丝暖意?
他心底存着一丝渺茫的试探。
然而,他仅仅是抬了抬手,袖摆微动。
榻上的女子却如同被惊雷劈中,猛地向后一缩!动作幅度之大,牵动了身上的伤处。
“嘶!”钻心的疼痛让她眉心瞬间紧蹙,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呼。
这反应,像一根细针,骤然刺破了萧景珩刚刚浮起的那点柔软心绪。
他骤然抬头,方才眼底那点刻意维持的温和假象瞬间褪去!
那目光如有实质,让沈青霓瞬间僵住,连呼吸都停滞了。
“嫂嫂怎么了?”萧景珩的声音低沉了几分,面上却重新挂起那副温雅关切的面具。
他不想此刻撕破脸。
昨夜是意外,他会负责,但绝不是在这个她惊魂未定的时候,再去提醒那场不堪的掠夺。
怎么了?他问得如此无辜?
沈青霓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是装傻充愣?还是刻意的调戏侮辱?
“早在进屋时,便闻到嫂嫂屋中有清浅的药香。”
萧景珩仿佛没看见她眼底的怒火,目光状似随意地扫过她紧紧攥着被角的手。
“可是病了?若是不适,还是让府医来看看稳妥些。”语气温和,满是小叔般的关怀。
可沈青霓没有忘记刚才那瞬间他眼中掠过的冰冷。
身体的恐惧记忆犹新,她强压下心头的屈辱,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的微笑:
“无甚大事……劳王爷挂心,不过是昨日……给王爷送醒酒汤回去时,天太黑,路上积雪未扫净……踩着了石子。
映雪那丫头一时没扶稳,跌了一跤,磕碰到了膝盖罢了。”
他愿意维持这份可笑的体面,她便也顺水推舟,粉饰太平。
就当昨夜是被疯狗咬了一口,一场荒唐春梦。
不纠缠,不质问,彼此心照不宣地将这丑事深埋,这样最好。
为她的死遁离开,至少争取一丝喘息的空间。
萧景珩看着她,那张清丽的小脸上分明覆着一层拒人千里的寒霜。
眼底藏不住对他的厌憎与恐惧,却还要强撑着那点体面,与他虚与委蛇、粉饰太平。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萧景珩胸腔里翻搅。
怜惜自然是有的,看她这般委屈隐忍,昨夜强占的愧疚感如细针般刺着他的心。
但紧随其后的,却是一种更深的不满!
他渴望她的亲近,渴望她眼底为他而生的暖意与情愫。
可无论昨夜的身体是如何紧密纠缠,此刻精神上的鸿沟却仿佛更宽更深。
每一次试探,每一次靠近,都像是饮鸩止渴,非但无法满足那占有欲,反而让那份永不餍足的贪婪更加狰狞。
他在一点点沉沦,甘愿在这悖逆的泥沼里越陷越深,而她呢?
她却像受惊的鸟,一次又一次地试图振翅,逃离他这片早已为她布下的天罗地网。
理智告诉他:克制!给她时间!慢慢来!
用耐心和手段,让她习惯、让她依赖、让她……最终心甘情愿。
可内心深处那头名为占有的凶兽却在疯狂咆哮,丑陋而狰狞,恨不得立刻将她拆吃入腹,彻底融入骨血,让她再也生不出一丝逃离的念头!
他猛地攥紧了那根金线海棠纹发带,丝线硌得掌心生疼,仿佛这样才能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暴戾。
“这是……”他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缓缓摊开掌心。
那抹金色的细软发带,横陈在他玉白修长的手掌上。
丝线编织的海棠花纹栩栩如生,其上缠绕的金线仿佛有了生命,在晨光下流淌着细碎的光泽。
然而,真正刺目的并非这精巧的礼物。
是他虎口处!
一个深陷的青紫色牙印,形状秀气小巧,一眼便能辨出是女子所留。
但那力道却凶狠异常,印痕边缘甚至凝结着暗红色的血痂!
像一枚耻辱又暧昧的烙印,无声地昭示着昨夜猎物的反抗。
沈青霓的目光甫一接触到那枚牙印,呼吸骤然一窒!
难堪的薄红瞬间爬上她的脸颊和脖颈,她猛地别开脸,仿佛多看那手一眼,都是对自己莫大的羞辱。
萧景珩顺着她躲闪的目光,也垂眸看向自己的手。
那枚新鲜的齿印映入眼帘,他瞬间明白了她此刻的别扭与羞愤。
他沉默了片刻,给她一点平复难堪的时间。
“谢谢嫂嫂,”他再次开口,声音低沉了些许,“这生辰礼……我很喜欢。”
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发带上细腻的纹理。
“我已经好久没有过这么开心的生辰了。”
开心?!
沈青霓几乎要嗤笑出声!她猛地转过头,带着被羞辱的怒火瞪向他。
开心什么?开心他强占了寡嫂,罔顾人伦,做了这等禽兽不如的丑事?!
然而,当她看清萧景珩脸上的神情时,那即将冲口而出的讥讽却生生卡在了喉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