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日萧景珩堂而皇之地闯入内室,沈青霓便感觉到,两人之间那层叔嫂界限,正在变得模糊。
萧景珩的侵略性,如今已毫不掩饰。
他像一头雄狮,每一个看似随意的举动都带着从容不迫的威严。
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步步为营,不容置喙地渗透进她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他并非以温柔的姿态蚕食,而是以一种近乎霸道的方式,大张旗鼓地宣告着他的意图。
沈青霓明知他的最终目的,是彻底的占有。
可面对他这般强势的逼近,她竟无力推拒。
这日清晨,沈青霓刚起身洗漱完毕,只着中衣,正由霜降等侍女服侍着套上外裳。
内室的珠帘微动。
一道挺拔的身影,竟又这般毫无预兆地信步走了进来,正是萧景珩。
侍女们动作微顿,却无人敢抬头直视,更无人做出避讳的姿态。
仿佛他出现在这女子闺阁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她们只是低垂着眼,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为沈青霓穿好外衫,系好衣带。
萧景珩目光扫过,仅是对着她微微颔首,算作晨间的告安,便极其自然地走到一旁的椅上坐下。
他没有离去的意思。
反而,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坐在那里,姿态闲适,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身上。
看她晨起微乱的青丝,看她困倦慵懒的眉眼,看她由侍女们一步步梳妆打扮。
他在看她。
沈青霓只觉得后颈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从未有男子在她梳妆时如此近距离地旁观!
这感觉,比那日他闯入更衣时更令人窒息。
她不想问“王爷为何来得这般早”这种毫无意义的话。
主人想看自己豢养的雀鸟,难道还需要挑时辰吗?
半夜闯进她寝房的事,他又不是没做过。
晨起的困倦尚未褪尽,沈青霓实在没什么精神去应对他,也懒得再戴上那副温顺嫂嫂的面具。
她坐在梳妆镜前,只当他不存在,强撑着清醒。
镜中映出她苍白倦怠的脸,眼睫低垂。
她忍不住抬起手,用指背轻掩檀口,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
生理性的泪光在眼底氤氲打转,更添几分楚楚可怜。
这副全然不想理睬他的模样,落在萧景珩眼中。
他唇角微不可查地勾起一丝兴味。
果然是只养不熟的小东西。
晨起慵懒,吃饱喝足,便收起了所有的温顺,只余下一种漫不经心的、甚至带着点冷淡的矜贵。
那眼神,仿佛在无声地睥睨着不久前还仰仗的主人。
他的目光像是无形的丝线,缠绕着她,让她如坐针毡。
就在她几乎要忍不住出言赶人时,他的视线忽然凝固了。
他注意到,侍女正小心翼翼地为她佩戴耳珰。
是夹式的。
那对白皙晶莹的耳垂上,光滑圆润,竟无一丝耳洞的痕迹!
“嫂嫂……竟没有耳洞?”萧景珩的声音响起,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耐人寻味的探究。
这突兀的问题,如同冷水浇头,瞬间驱散了沈青霓所有的困倦!
她猛地从镜中看向他,带着几分警惕:“怎么?”
原主沈青霓作为不受宠的庶女,生母怯懦晕血,刻薄的主母更不会费心为她张罗这些。
那时她们活得连体面的仆妇都不如,能吃饱已是奢望,谁会在意一个女子是否打了耳洞?
后来仓促嫁入太子府,又是与病秧子冲喜,更无人会关心这点小事。
她一直佩戴耳夹,倒也习惯自在。
可此刻,萧景珩刻意提起……
透过朦胧的铜镜,看着他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沈青霓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攀升至顶点!
萧景珩迎着她骤然变得警惕的目光,浑不在意,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决定:
“哪日还是打了吧。”语气平淡,却毫无商量的余地。
“什么?!”
沈青霓心头火起,顾不得侍女还在她耳边比划着耳珰,猛地转过身,直直瞪向他,“王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管她吃药!管她睡觉!现在连她身上有没有一个耳洞他都要管?!
虽说要装顺从,可她毕竟年纪尚轻,又被他步步紧逼压抑了许久,耐心早已告罄,此刻一股被冒犯的怒火直冲头顶。
萧景珩并未动怒,只是慢条斯理地抚摸着左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
那动作优雅,却透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他面上的神情有些晦暗难明,看着她的目光里,似有几分纵容,却又不容置疑。
室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侍婢们屏住呼吸,连穿衣的动作都僵住了。
方才还算松弛的氛围荡然无存,只剩下令人窒息的紧绷感,如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沈青霓也是怵的。
萧景珩此刻散发出的冷冽气息,让她后背发凉。
她不敢再像刚才那样顶撞出声,可心底那点被逼出来的倔强,让她死死咬着下唇,不肯轻易示弱。
越来越娇纵了。
萧景珩眼底最后一丝伪装的温和消散。
就像被圈养得久了的小兽,竟敢对主人亮出它那还显稚嫩的爪子。
很不乖。
这种挑战他掌控的行为,绝不允许。
他唇边的弧度彻底消失,俊美无俦的脸上只剩下让人胆寒的冷酷:“恰巧,今日我沐休有空。”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投下压迫性的阴影:
“晚些时候,我亲自来为您穿耳。”
……
沈青霓被困在腾安阁内,心绪如乱麻般焦灼。
若仅仅是谈一场恋爱,她或许还能说服自己接受这命运开的荒诞玩笑。
毕竟,她并非真正的寡嫂。
可她心底那直觉无比清晰,萧景珩对她的企图,绝不是什么纯粹的情爱。
或者说,那系统显示的好感度,绝非简单的倾慕。
她深知自己除却这身还算出色的皮囊,内里并不足以令萧景珩这等人物神魂颠倒。
他的喜欢,更像是源自她的身份,她是他的嫂嫂。
那是一种掠夺。
他怀揣着野心,不仅要驯服她这活着的战利品,更要借此羞辱那曾是他兄长的亡者。
他享受的是这种禁忌的征服感,是强行打破伦常、将本属于他人的标记为己有的过程。
这样的喜欢,从一开始就奠定着不平等。
他步步精心,攻城略地,要的是将她彻底驯化为只为他鸣唱的温顺雀鸟。
这哪里是情爱?分明是主仆!
他所欣赏的恰恰是那个对亡夫忠贞不渝的嫂嫂形象。
一旦她真的沦陷,移情别恋,对他而言,这猎物便失去了最大的价值,那份强夺的刺激与成就。
她将彻底沦为一件失去灵魂的玩物,等待她的只有厌弃。
她不能后退!之前几分模糊的心动,此刻必须狠狠掐灭!
她绝不要落到那般难堪的境地,被他玩弄戏耍一番!
她绝不打这个耳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