扩音喇叭的声音落定瞬间，道馆院子里静得能听见虹色花瓣落地的轻响。
莉佳放下喇叭，指尖先在长桌边缘敲了敲——不是紧张，更像在给所有人递一个“听我说完”的信号。
她没先看检测仪器，反而转向围观的人群，浅绿色裙摆随着转身的动作扫过桌角的香水瓶，瓶身晃了晃，却没倒。
“各位街坊，各位检测员先生。”
她的声音比刚才用喇叭时低了些，却字字清晰，“小女子知道，这几天城里因为‘虹色露’乱了阵脚，有人说香水掺了东西，有人说工坊拿大家当试验品——今天站在这儿，不是来辩白的，是来把话说明白。”
人群里有人低低“哼”了一声——是个抱着胳膊的中年男人，梁轩记得刚才在公告栏前见过他，当时正对着“异常反应”的通知骂骂咧咧，莉佳听见了，却没看他，只是弯腰从桌下拿出个透明档案袋，抽出一沓纸举起来：“这是‘虹色露’的全部配方单，从去年三月试调到今年量产，共修改过十七版，每版都有联盟香料协会的备案章。”
她把配方单递给旁边的检测员：“您可以先查，看看有没有记载外的成分。”
穿白大褂的检测员接过配方单，推了推眼镜仔细翻——纸张边缘磨得发毛，显然是经常翻阅的样子，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着“花香浓度”“留香时间”，甚至有几处写着“小拉达试闻无异常”的小字。
“配方没问题。”
检测员翻完最后一页，抬头对众人说，“和联盟备案的一致，没发现未登记成分。”
人群里的议论声小了些，但那个中年男人又开口了：“配方没问题？那城里的猫鼬斩怎么会发狂？我家隔壁张婶的毽子棉昨天还蔫蔫的，不就是喷了你们的香水？”
“刘叔别急。”
莉佳突然叫出他的名字，刘叔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她认识自己，莉佳继续说：“您说的猫鼬斩和毽子棉，小女子昨天已经让工坊的人去取了用过的香水瓶，现在应该就在检测样本里，编号27和29。”
她指了指长桌尽头两个贴了标签的瓶子，“等会儿咱们测这两瓶，看看和工坊的原样本是不是一样。”
这话堵得刘叔没再吭声，只是抱着胳膊别过头。
莉佳这才转向检测仪器，对操作仪器的工作人员说：“先测原样本，编号1到10，都是工坊仓库里没开封的新货。”
她顿了顿，补充道，“用小拉达做第一组测试吧——它们对气味最敏感，要是有问题，最先有反应。”
工作人员立刻应声，从笼子里抱出三只小拉达——都是野生个体，之前被主人送来时还很紧张，此刻在软布上缩成一团，鼻尖警惕地抽动着。
检测员打开编号1的香水瓶，用细管蘸了一滴香水，滴进仪器的玻璃罩里，仪器发出“嗡”的轻响，玻璃罩里喷出白雾，将香水雾化后笼罩住小拉达，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梁轩甚至能感觉到肩头的七曜绷紧了身体，小爪子扒着他的衣领往前探。
小拉达起初缩了缩脖子，似乎在嗅气味，几秒钟后，其中一只突然放松下来，用爪子挠了挠耳朵，甚至对着另一只小拉达蹭了蹭。
“情绪指数正常。”
仪器屏幕上跳出绿色的曲线，检测员念道，“神经活跃度稳定，无暴躁或昏睡反应。”
莉佳没松口气，只是继续说：“测编号27，刘叔说的猫鼬斩用过的那瓶。”
这次滴入香水后，玻璃罩里的小拉达突然炸了毛——不是轻微躁动，是浑身毛发竖起，对着玻璃罩壁疯狂抓挠，喉咙里发出“吱吱”的凶叫，和之前的温顺判若两然，仪器屏幕上的曲线瞬间变成红色，尖锐地上下跳动。
“有问题！”
人群里立刻有人喊起来。
刘叔也梗着脖子道：“我就说吧！你们的香水就是有问题！”
莉佳却抬手按住想说话的工作人员，目光落在那瓶编号27的香水上——瓶身标签边缘有一道极细的裂痕，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她突然冷笑一声，声音不高，却带着锋芒：“刘叔，您确定这瓶是从张婶家拿的‘虹色露’？”
刘叔愣了：“当然是！我亲眼看着工坊的人收的！”
“那这道裂痕怎么回事？”
莉佳拿起瓶子对着阳光，裂痕处隐约能看到一点暗紫色的痕迹，“工坊的瓶子都是高温熔接的，绝不可能有裂痕，而且‘虹色露’是淡紫色，您看这瓶里的液体——”她把瓶子举高，“边缘是不是泛着点黑？”
所有人都凑过去看——果然，瓶底的液体边缘有淡淡的黑色沉淀，和原样本的纯淡紫完全不同。
检测员也反应过来，立刻用滴管取了一点黑色沉淀，放在显微镜下看：“这是……某种合成毒素！不是天然香料！有人在香水里掺了东西！”
刘叔的脸瞬间白了：“不……不可能……我明明看着……”
“看着工坊的人收的，却没看着是不是有人半路上动了手脚，对吗？”
莉佳的声音冷了下来，“小女子知道，城里这几天人心慌，有人想借题发挥，把脏水泼给工坊——但别以为小女子年纪轻，就好欺负。”
她把编号27的瓶子重重放在桌上：“这瓶是被人动了手脚的假货！现在，咱们再测编号29，张婶家毽子棉用过的那瓶。”
这次检测结果很快出来——瓶子里的香水和编号27一样，掺了微量毒素，小拉达闻后立刻蔫了下去，趴在软布上不动弹。
人群彻底安静了，刚才喊“有问题”的人都低下头，刘叔更是涨红了脸，站在原地说不出话。
莉佳却没停，转身从桌下又拿出个木盒——盒子里铺着绒布，放着十几片干枯的紫色花瓣，边缘带着细小的绒毛，看着不起眼，却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怪味。
“现在，该说‘虹色露’真正的秘密了。”
她拿起一罐特制的花蜜，举到众人面前，“各位觉得‘虹色露’为什么比普通香水更亲和宝可梦？因为它的主香料不是虹色花——是这个。”
“这是……臭臭花的花蜜？”检测员也愣住了，“可臭臭花的气味那么刺鼻，怎么能做香水？”
“用了特殊的发酵工艺，臭味物质被分解，仅保留香气成分。”
莉佳指尖捏着花瓣，眼神里多了点自豪。
她把存着臭花花蜜的罐子递给检测员：“您可以检测，‘亲和素’对宝可梦只有安抚作用，绝不可能让它们发狂，之前备案时没写这个，是怕说出来大家嫌臭，不肯用——现在为了自证，小女子只能把这秘密说出来……而且小女子可以亲自使用来证明。”
她在递交了样本之后，拿起几瓶往自己身上喷了喷，又往一边道馆的宝可梦里堆里喷了喷，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同时，检测员立刻取了样本检测，几分钟后抬起头，语气带着信服：“确实有‘亲和素’！而且……这东西对刚才那种合成毒素还有轻微的中和作用！”
人群里突然爆发出掌声——刚才质疑的人此刻都红了脸，反而开始帮着说话：“原来是这样！我说怎么喷了‘虹色露’，我家的可达鸭都乖了不少！”
“肯定是有人故意掺东西搞破坏！莉佳姑娘别往心里去！”
刘叔也走上前，挠着头道歉：“莉佳馆主，对不住啊……是我太着急了，没看清瓶子有问题。”
莉佳摇摇头，把木盒收起来，脸上又恢复了之前的温和，只是眼底还带着未散的锋芒：“没关系，换作是小女子，家里的宝可梦出了事，也会着急。”
她转向所有人，声音重新通过喇叭传开，“今天的测评大家都看见了——工坊的‘虹色露’没问题，有问题的是被人动了手脚的假货，小女子保证，三天内一定查出是谁在背后搞鬼，给大家一个交代。”
她顿了顿，补充道：“另外，所有买过‘虹色露’的街坊，明天可以去工坊免费换新款——新款会加印‘臭臭花标识’，大家一看就知道是真货。”
人群里响起一片欢呼，记者们举着相机对准莉佳，这次的镜头里多了些敬佩，莉佳却没再多说，只是对检测员交代：“麻烦您把那两瓶掺了毒素的样本带回联盟实验室，查查毒素来源。”
说完便转身往道馆里走。
“梁轩哥哥，莉佳馆主好厉害啊。”莉莉艾小声说，眼睛里闪着光，“明明看起来那么温柔，却一下子就解决了问题。”
梁轩点头，指尖轻轻摸了摸肩头的七曜——小家伙正盯着莉佳离开的方向，小爪子蹭了蹭他的脸颊，像是在认同。
道馆院子里的人群渐渐散去，工作人员开始收拾检测仪器，只有几只小拉达还留在软布上，刚才闻了原样本的那三只正互相舔着毛发，显得格外亲昵。
“走吧，去登记预约。”
梁轩拉着莉莉艾往道馆办公室走。
阳光越发明媚，照在道馆的常春藤上，投下细碎的光影，莉佳刚才站过的长桌旁，那瓶编号1的“虹色露”还放在原地，淡紫色的液体在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隐约能闻到一丝极淡的、混合着花香和草木气的甜味——那是臭臭花的亲和素经过发酵后，独有的温柔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