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色刚蒙蒙亮,联合调查组就再次进入了曾家栗山坟场。
根据昨晚标记的位置,技术队员对几个鬼火持续燃烧点进行了重点勘查。果然,在其中一个点位,扒开表层浮土后,发现下面埋藏着一个破损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瓦罐,罐体周围散发着更浓烈的腥臭味。
“陈法医,麻烦你看看这个。”苏瑾招呼陈静。
陈静戴上双层手套,小心地将瓦罐取出。罐体本身没什么特别,但内壁上附着着厚厚的、白色蜡状的物质。
“这是…磷化钙残留。”陈静仔细观察后,给出了专业判断,“磷化钙遇水或者潮湿空气,就会缓慢释放出磷化氢气体。这个瓦罐,像是个简易的‘磷气发生器’。”
人为布置的痕迹找到了!
“罐子看起来很旧,不像是新埋的。”司徒亮蹲在旁边,看着那个瓦罐,“但破损口很新,像是最近被人故意敲破的,为了加速磷化氢的释放。”
“也就是说,有人利用了这个本来就存在的,或者提前埋好的磷化钙源,通过破坏它,来在特定位置制造更密集、更持久的‘鬼火’,用来…引路?”苏瑾分析道。
司徒亮点了点头:“结合坟场夜间特定的风向,这些加强的鬼火点,确实可以无形中引导一个意识不清的人,走向预设的地点。”
“预设的地点…就是曾老根死亡的地方。”苏瑾眼神锐利起来,“那里一定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技术人员立刻对曾老根陈尸地点进行了地毯式搜索,范围扩大到了周围五米。很快,在距离尸体大约三米远的一处茂密草丛下,发现了一个被踩陷进去的浅坑,坑底似乎有一些非土壤的物质。
小心挖掘后,一个用透明塑料布紧紧包裹的、巴掌大小的硬物出现在众人面前。打开塑料布,里面是一个崭新的、密封性很好的小玻璃瓶,瓶子里装着少量无色透明的液体。
“这是什么?”苏瑾皱眉。
陈静接过玻璃瓶,隔着瓶壁仔细观察,又轻轻晃了晃:“需要带回去化验。但看性状…有些可疑。”
司徒亮的目光则落在了那个浅坑和周围的草地上。他注意到,坑边的草叶有轻微倒伏和撕裂的痕迹,不像是自然生长。
“这里,之前应该埋着别的东西,被取走了。”司徒亮判断,“这个玻璃瓶,是后来被人匆忙塞进去的,埋得很浅,更像是…临时藏匿,或者故意留下。”
线索开始交织,但也变得更加复杂。是谁埋了瓦罐?是谁取走了坑里原来的东西,又换上了这个玻璃瓶?这个玻璃瓶里的液体是什么?
带着这些疑问,调查组回到了村里。对毛卫国的外围调查还在进行,暂时没有突破性进展。
而这时,负责走访的民警带来了一个消息:同村的李寡妇,也就是发现尸体的第一目击者,今天早上表现得有些反常,似乎在刻意躲避警察。
“李寡妇?”司徒亮想起了资料,李娟,四十八岁,丈夫死了好几年了,独自生活,平时和曾老根似乎没什么往来。
“带她过来问问。”苏瑾下令。
李娟被带到村委办公室时,脸色苍白,手指紧紧绞着衣角,眼神躲闪,不敢看人。
“李大姐,别紧张,就是例行问问。”苏瑾尽量让语气缓和些,“你昨天早上是怎么想到去坟场那边捡柴火的?那边平时去的人不多吧?”
“我…我…”李娟嘴唇哆嗦着,“我就是…就是家里没柴火了,随便走走…”
“哦?随便走走就走到了坟场最里面?还正好发现了曾老根的尸体?”苏瑾语气依旧平和,但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
李娟的额头开始冒汗,身体微微发抖。
司徒亮安静地坐在一旁,观察着她的微表情。恐惧,愧疚,还有一丝…挣扎。
“我…我说…”李娟终于扛不住了,眼泪掉了下来,“是…是周强…他前天晚上找到我,给了我两百块钱,让我昨天早上务必去坟场那边看看,说…说可能会有‘热闹’看…我…我贪小便宜,就答应了…没想到…看到的是死人啊!”
周强!
这个名字再次跳了出来!他虽然提供了打牌的不在场证明,但却指使李寡妇去“看热闹”!这分明是知道会发生什么!
“周强还说了什么?”苏瑾追问。
“他…他就说,让我看到什么都别声张,赶紧回来告诉他…可我…我吓坏了,直接就喊人了…”李娟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周强的嫌疑急剧上升!他很可能就是布置鬼火、引导曾老根的人!
“立刻传唤周强!”苏瑾雷厉风行。
然而,就在民警准备出发时,林娜那边又有了新发现。
“大神探!苏姐!查到了!”林娜抱着笔记本冲进来,“我梳理了曾老根最近三个月的通讯记录,发现他和毛卫国,也就是那个农资店老板,联系非常频繁!而且,在曾老根死前一周,他银行卡里突然多了一笔五千块的转账,汇款人…就是毛卫国!”
债务关系,频繁联系,死前突然的转账…
毛卫国的身影,也愈发清晰地笼罩在迷雾之上。
司徒亮感觉这个案子像是一个漩涡,看似简单的“鬼火引路”背后,牵扯出的利益和人物关系越来越复杂。
周强是执行者?毛卫国是幕后指使?动机呢?仅仅是为了三万块赌债?似乎说不通。
那瓶被匆忙埋下的透明液体,又是什么?
他揉了揉又开始发胀的太阳穴,感觉真相就像坟场里的鬼火,看似触手可及,却又飘忽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