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曦芸话音落下的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不,不是安静,是所有声音都被抽走,只剩下一种名为“震惊”的巨大嗡鸣。
就在这片死寂的中央,赵助理手中平板电脑的界面上,一个通讯请求的图标精准地、不带一丝迟疑地跳动起来。
那声音不大,清脆的“叮”一声,却让在场每个人的神经都跟着弹了一下。
赵助理看了一眼屏幕,随即抬起头,望向慕容曦芸。
慕容曦芸没有动作,只是下颌的线条微微收紧了那么一分,一个无声的指令已经下达。
赵助理会意,她向前走了半步,这个动作让她从慕容曦芸的影子,变成了舞台的聚光灯下另一个主角。
她那张万年不变的专业脸孔上没有任何多余的波澜,只是对着面前那群已经傻掉的记者和几乎要跪下去的林浩燃,微微颔首。
“抱歉,打扰一下。”
她的开场白礼貌得体,但接下来的话,却是一把淬毒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林浩燃那可笑的伪装。
“就在刚才,慕容集团法务合规部传来最终确认报告。”
赵助理举起手中的平板,屏幕的光映在她毫无波动的镜片上。
“经核实,林浩燃先生家族企业,博瑞医疗器械有限公司,其赖以生存的三项核心支架专利,专利号分别为ZL201x3005xxxx.x、ZL201x3006xxxx.x……”
她竟然当众,一字不差地,报出了一长串专利编号。
这串数字对普通人来说是天书,但对林浩燃而言,却是三道催命符。
“……以上三项专利,与德意志西门子医疗集团于2008年注册的‘冠状动脉介入性支架结构’专利(专利号dExxxx.x)存在重大结构性抄袭,侵权相似度经第三方权威机构鉴定,高达百分之九十二。”
轰。
如果说慕容曦芸的身份是深水炸弹,那赵助理此刻公布的,就是一颗精准制导的穿甲弹。
它直接击穿了林浩燃最后的防线。
“你……你胡说!这是污蔑!”林浩燃的反应慢了半拍,他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挤出的反驳干瘪又无力。
然而,没有人理他。
赵助理的陈述还在继续,她的话语冷静、清晰,不带任何个人情绪,也因此显得更加残酷。
“基于以上事实,慕容集团董事会决议,即刻启动对博瑞医疗的法律诉讼程序,并永久性终止与林浩燃家族及其名下所有公司的任何商业合作。所有已签订合同,即刻作废。”
商业切割!
一句话定生死!
林浩燃引以为傲的,他用来在苏母面前吹嘘的“我们公司和慕容集团有合作”,在这一刻,变成了一个响彻云霄的巴掌,狠狠抽在他自己脸上。
“不……不可能……”他的身体开始摇晃,那身骚包的白色范思哲西装,此刻在他身上显得无比滑稽。
记者们的镜头已经疯了。
如果说刚才的新闻是“豪门秘辛”,那现在就是“商业帝国崩塌”的现场直播!更劲爆!更刺激!
苏母的身体也晃了晃,她感觉自己的血压计已经爆表了。
她引以为傲的“准女婿”,怎么突然就……就成了个骗子?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这只是前菜。
赵助理平静地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镜片反射着林浩燃那张逐渐失去血色的脸。
她投下了最后一颗,也是最重磅的炸弹。
“另外,为规避我方供应链可能出现的风险,保障市场稳定,慕容集团投资部已于今日上午十点三十分,完成了对博瑞医疗全部流通股和非流通股的强制性收购。”
“整个过程合法合规,所有款项均已到账。”
“从现在起,博瑞医疗,是慕容集团的全资子公司。”
收购。
不是即将收购,不是准备收购。
是已经完成。
林浩燃那点可怜的“商业帝国”,在他还在医院里演着“为爱倾家荡产”的猴戏时,就已经被人连锅端了。
他甚至连收到消息的资格都没有。
“噗通。”
林浩燃再也站不住了。
他双腿一软,整个人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那双擦得锃亮的古驰皮鞋,鞋尖磕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响动。
他完了。
一切都完了。
他引以为傲的家世,他用来羞辱公玉谨年的资本,他扮演“救世主”的舞台……全没了。
不仅没了,还以一种最羞辱、最彻底的方式,被夺走了。
他的公司,现在是人家老婆的了。
我趣。
还有比这更魔幻现实主义的剧情吗?
公玉谨年站在一旁,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非要跳,非要作,现在好了,直接从IcU跳到KtV,坟头草都能蹦迪了。
林浩燃跪在那里,整个人都傻了,大脑彻底蓝屏死机。
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箱一样的声音,一个完整的字都说不出来。
媒体记者们的反应速度堪称世界一流。
在林浩燃跪下的瞬间,至少有二十台相机的镜头,从慕容曦芸身上,“唰”的一下,全部调转方向,对准了地上的林浩燃。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闪光灯汇成了一片白色的海洋,将他那张呆若木鸡、写满绝望的蠢脸,照得无所遁形。
从“深情金龟婿”到“破产阶下囚”,只需要三句话。
这就是今天所有新闻版面的头条,连标题都不用想了。
“社死”,已经不足以形容林浩燃此刻的处境。
这是挫骨扬灰级别的公开处刑。
而另一边的苏母,则是另一番光景。
她看着跪在地上,已经彻底失去灵魂的林浩燃,再看看那个站在原地,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投过去的公玉谨年。
她肠子都悔青了。
不,是悔成了一盘蚊香。
她到底都干了些什么蠢事啊!
她亲手推开了一个她需要仰望的存在,然后把一个即将破产的草包骗子,当成了救命稻草!
她拿着一张空头支票,去羞辱一个身家是这张支票后面再加十个零都比不上的男人!
她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死灰。
她感觉自己不是站在这里,而是站在悬崖边上,而她刚刚,亲手把唯一的救生索给剪断了。
慕容曦芸对这场由她亲手导演的闹剧,没有半分兴趣。
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她没有再理会那两个已经社会性死亡的可怜虫,只是转过身,重新面对着公玉谨年。
那一瞬间,她身上所有锐利、冰冷、具有攻击性的气场,全部收敛了起来。
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御姐脸上,坚冰融化,露出了只有公玉谨年才能看到的、一丝柔软的暖意。
“现在,”她平静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带着安抚的力量,“你可以放心地去陪苏小姐了。”
她没有说“我为你解决了麻烦”,也没有说“看我多厉害”。
她只是在告诉他,障碍清除了,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公玉谨年看着她。
看着这个为他而来,为他摆平一切,为他撑起一片天的女人。
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口。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伸出手,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紧紧地,握住了慕容曦芸的手。
她的手有些凉,却很柔软。
他的手很暖,干燥而有力。
两只手交握的瞬间,一个坚实的、无声的联盟,就此缔结。
慕容曦芸没有半分扭捏,坦然地回握住他。
她再次转身,那股属于女王的、生杀予夺的气场又回到了身上。
她对着赵助理,下达了最后的指令。
“安排人,妥善处理林浩燃家族的后续事宜,确保没有任何遗留问题。”
斩草,就要除根。
“是,慕总。”赵助理点头领命。
很快,两名穿着制服的医院保安走了过来,一左一右,架起地上那滩烂泥一样的林浩燃。
“不……不要碰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林浩燃终于从崩溃中找回了一丝神智,开始疯狂挣扎。
可惜,没人再把他当成“林少”。
在保安手里,他和一个普通的闹事者没有任何区别。
就在他被拖着,即将消失在走廊尽头的时候,他猛地回过头,用一种极其怨毒又混杂着无边恐惧的眼神,死死地看向公玉谨年。
他终于想明白了。
从头到尾,他都惹错了人。
他以为公玉谨年是只兔子,却没想到,这只兔子的身后,站着一头足以吞噬一切的史前巨龙。
可是,一切都晚了。
太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