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六点。
公玉谨年是被压醒的。
左臂像是被人卸下来装上了千斤顶,麻得没了知觉;右边胸口更是沉甸甸的,像压了块发酵过度的面团。
他艰难地睁开眼,视线还有些模糊。
入眼是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睡颜。
左边是慕容曦芸。那张平日里冷若冰霜的女王脸,
此刻毫无防备地贴在他的肩窝处,呼吸绵长,几缕黑发黏在嘴角,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从未见过的温软。
右边是慕容晚儿。这丫头睡姿极其豪放,整个人像只八爪鱼一样趴在他身上,
一条腿横跨过他的小腹,脸颊挤压在他胸肌上,嘴微张,还挂着一丝晶莹的口水。
昨晚那场荒唐的“三人同床”,最后竟然真的演变成了纯睡觉。
虽然什么都没发生,但这画面要是传出去,估计整个江城的男人都能嫉妒得把牙咬碎。
左臂微动。
慕容曦芸那双如同精密仪器的眼睛瞬间睁开。没有刚醒时的迷离,只有一瞬的失焦,随即恢复了清明。
她撑起身子,丝绸睡裙顺着肩膀滑落,露出大片晃眼的雪白背脊。
“早。”
声音带着晨起特有的沙哑,听得人耳朵酥麻。
她低头看了一眼还在呼呼大睡的晚儿,眼神瞬间柔和下来。俯身,在那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
然后起身,走向更衣室。
公玉谨年靠在床头,欣赏着这幅名为“女王更衣”的世界名画。
睡裙落地。
黑色的蕾丝内衣勾勒出惊心动魄的弧度,背部线条紧致流畅,蝴蝶骨随着手臂抬起若隐若现。
穿衬衫,扣扣子,套上那件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外套。
短短三分钟。
那个会撒娇、会求抱抱的小女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那个杀伐果断的慕容集团掌舵人。
“我先去公司,有个跨国视讯会议。”
慕容曦芸走到床边,替谨年掖了掖被角,又顺手在他腹肌上摸了一把,嘴角微勾,
“这只猪交给你了。别让她迟到。”
“遵命,老婆大人。”
大门关上。
公玉谨年叹了口气,推了推胸口那团软肉。
“起床了。”
“唔……别吵……再吃一口……”
晚儿嘟囔着,不仅没起,反而抱得更紧了,脸还在他胸口蹭了蹭,那是真把他当人形抱枕了。
公玉谨年无奈,伸手捏住那挺翘的琼鼻。
“缺氧了。”
“憋死算了……”晚儿猛地睁开眼,那双灰红色的眸子里全是起床气。
视线聚焦。
看清身下压着的人是谁后,那张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熟透的番茄。
记忆回笼。
昨晚……好像是自己非要赖在这里不走的?还说什么一家人要整整齐齐?
“啊!”
晚儿惨叫一声,手脚并用地往后缩,结果一脚踩空,差点滚下床。
公玉谨年眼疾手快,一把捞住她的腰。
惯性作用下,两人再次撞在一起。
晚儿那件宽松的卡通睡衣领口大开,那两团原本就傲人的雪腻直接贴在了谨年的手臂上,挤压变形。
甚至能感觉到那颗心脏在剧烈跳动。
“冒冒失失的。”公玉谨年没松手,反而顺势在她腰上的痒痒肉捏了一下。
“呀!别捏!”
晚儿身子一软,瘫在他怀里,脸红得快要滴血,却死活不肯起来。
她偷偷抬眼,看着谨年那张近在咫尺的脸,喉咙有些发干。
这就是姐夫的味道吗?
好好闻。
“那个……早安吻。”
晚儿突然把脸凑过来,闭着眼睛,嘴唇撅得老高,
“姐姐都有,我也要!”
公玉谨年:“……”
这丫头是真傻还是装傻?
“那是你姐。”
“我不管!长姐如母,姐夫如父……不对,反正我也要!”
晚儿开始耍赖,像条毛毛虫一样在他身上扭动,
“不亲我就不起床!我就不上学!你就完不成任务!”
公玉谨年头疼。
这哪里是小姨子,这分明是讨债鬼。
他无奈俯身,在那粉嘟嘟的脸颊上蜻蜓点水般碰了一下。
“行了吧?快去洗漱。”
晚儿猛地睁眼,捂着脸颊,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猫。
“嘿嘿,今天的姐夫是草莓味的!”
说完,一溜烟冲进了浴室。
……
餐桌上。
早餐是王姨特意准备的,丰盛得不像话。
晚儿一边往嘴里塞着虾饺,一边还要应付公玉谨年的“餐桌教学”。
“昨天讲的边际效用递减,忘了?”公玉谨年敲了敲桌子。
“那是书上写的,太难懂了嘛!”晚儿苦着脸。
公玉谨年切开面前的煎蛋,蛋黄流了出来。
“那就换个说法。”
他指了指这栋极尽奢华的云顶天宫。
“你知道慕容家是怎么发家的吗?”
晚儿眨眨眼:“爷爷说是因为我们家运气好,挖到了矿。”
“那是原始积累。”
公玉谨年把一块培根放进嘴里,
“经济学里叫资本原始积累。你爷爷当初带着一帮兄弟,拿着土枪土炮去跟军阀抢地盘,那叫‘风险投资’。”
“后来地盘抢下来了,把不听话的都埋了,那叫‘市场出清’。再后来,他把矿山承包给别人,自己坐着收租,那叫‘地租理论’。”
晚儿手里的筷子停住了。
她第一次听到这么……接地气的经济学。
“所以……”晚儿眼睛越来越亮,“所谓的垄断,就是这块蛋糕只能我吃,别人看一眼都要挨打?”
“正解。”
“那博弈论呢?”
“就是你和你姐抢最后一块排骨。你知道她会让着你,所以你敢抢,这叫‘纳什均衡’。”
“但如果你抢了,她可能会扣你零花钱,这就叫‘沉没成本’。”
“哇!”
晚儿一拍桌子,那种学渣特有的迷茫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名为“开窍”的光芒。
“原来经济学就是教人怎么抢东西还不犯法啊!”
公玉谨年:“……”
虽然话糙理不糙,但这理解角度是不是太刁钻了点?
“差不多吧。”公玉谨年擦了擦嘴,“吃饱了就走,今天还要去见个人。”
“谁啊?”
“柳楚娴。”
晚儿的腮帮子瞬间鼓了起来,像只警惕的小仓鼠:
“那个绿茶精?她找你干嘛?”
“她说整理了一份‘绝密押题笔记’。”
公玉谨年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柳楚娴发来的一条语音,声音甜腻得能拉丝。
“笔记?”
晚儿冷哼一声,狠狠咬了一口油条,
“我看她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我也要去!”
“我也没说不带你。”
……
半小时后。
学校附近的“半岛咖啡”。
柳楚娴坐在靠窗的位置,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
一件纯白色的露肩针织衫,锁骨处抹了高光,在阳光下泛着细闪。
下身是一条极短的百褶裙,那是典型的“纯欲风”穿搭,看似清纯,实则处处都在撩拨男人的视线。
看到公玉谨年进来,她眼睛一亮,刚要起身,却看到了跟在后面的慕容晚儿。
笑容僵了一瞬,但立刻又恢复了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谨年哥哥……还有晚儿妹妹,你们来啦。”
柳楚娴站起来,故意将身子前倾。
从公玉谨年的角度,正好能看到那一抹深邃的雪白沟壑,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坐。”
公玉谨年拉开椅子,让晚儿坐在里侧,自己则坐在了柳楚娴对面。
“谨年哥哥,这是我连夜整理的宏观经济学重点。”
柳楚娴从包里拿出一个粉色的笔记本。
并没有直接递过来。
而是双手捧着,轻轻压在胸口,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公玉谨年。
“里面还有我做的一些……特别标注哦。”
声音压得很低,带着钩子。
晚儿在旁边看得直磨牙。
这哪里是送笔记,这分明是在送人!
“拿来吧你!”
晚儿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抢过那个笔记本。
“哎呀……”柳楚娴惊呼一声,身子一软,就要往公玉谨年身上倒。
公玉谨年不动声色地往后一靠,避开了这波“碰瓷”。
柳楚娴扑了个空,也不尴尬,顺势扶着桌沿,露出一副受惊的小白兔模样。
“晚儿妹妹怎么这么粗鲁……人家也是好心……”
晚儿没理她,直接翻开笔记本。
“我倒要看看,这里面有什么……”
话音未落。
一张照片从书页夹层里滑落出来。
正好掉在桌子正中央。
空气瞬间凝固。
那是一张拍立得。
照片里没有露脸,只有脖子以下。
穿着一套极其大胆的黑色蕾丝内衣,布料少得可怜,只能勉强遮住重点部位。
那只手正放在大腿内侧,姿势极其撩人。
背景正是柳楚娴的卧室。
“这就是你的重点?”
晚儿瞪大了眼睛,指着那张照片,气得手指都在抖,“柳楚娴,你……你不要脸!”
公玉谨年眼疾手快,两根手指夹住照片,反扣在桌上。
触感温热。
刚才那一瞥,虽然只有零点几秒,但他那该死的动态视力还是把细节看了个精光。
不得不说,这身材,确实是顶级的。
“啊!”
柳楚娴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双手捂住脸,耳朵红得通透。
“对不起对不起!那是……那是我的书签!我放错了!”
她透过指缝,偷偷观察着公玉谨年的反应。
眼波流转,欲语还休。
那种羞耻中带着渴望被侵犯的神态,简直是茶艺的巅峰。
“书签?”公玉谨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柳学妹的书签,还挺别致。”
“谨年哥哥你别误会……”
柳楚娴咬着下唇,眼泪说来就来,在眼眶里打转,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是我拍给自己看的减肥记录……呜呜呜没脸见人了……”
说着,还在桌子底下伸出脚。
穿着黑丝的小腿,轻轻蹭过公玉谨年的裤管。
一下,两下。
像是在弹奏某种暧昧的乐章。
公玉谨年没有躲。
因为他发现了一件更有意思的事。
那个笔记本摊开的一页上,密密麻麻的公式旁边,用淡蓝色的荧光笔画了一些奇怪的符号。
乍一看像是重点标记。
但在公玉谨年眼里,那分明是一组经过加密的坐标代码。
这是《江城志异》在图书馆古籍馆的索引号。
而且,是那个隐藏夹层的编号。
柳楚娴这是在……试探?
她是深渊的人?还是说,她也是被深渊利用的一枚棋子?
“既然是误会,那就收好吧。”
公玉谨年把照片推了回去,指尖有意无意地在那行代码上点了点。
“不过这笔记确实做得不错。尤其是这几处‘重点’,很有深度。”
柳楚娴的动作顿了一下。
她抬起头,那双原本还在演戏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锋芒。
他看懂了?
“谨年哥哥喜欢就好。”
柳楚娴破涕为笑,收起照片,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画了个圈,
“如果哪里看不懂,今晚……可以来我宿舍,我手把手教你哦。”
“好啊。”
公玉谨年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正好,我也有些‘深入’的问题,想请教柳学妹。”
旁边的晚儿气得快要爆炸了。
这两人当着她的面在打什么哑谜?
什么深入?什么手把手?
“我也要去!”
晚儿一把抱住公玉谨年的胳膊,整个人贴了上去,宣示主权,
“我是他小姨子,也是他学生,我也要听!”
柳楚娴看着这一幕,眼底闪过一丝嫉妒,但很快被掩饰下去。
“好呀,那就一起吧。”
她端起咖啡,挡住了嘴角的冷笑。
只有公玉谨年看到了。
那个粉色笔记本的封底,印着一个小小的、几乎看不见的黑色漩涡图案。
那是深渊的标志。
只是这个标志旁边,被人用指甲狠狠划了一道,像是某种……求救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