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蓝牙耳机里坤少说话的声音，我用力握紧了卡宴车的方向盘。从众大药房的单子刚一宣布，整个销售事业部不出意外地开始了暗潮涌动。而我，这个才上班第一天的菜鸟，同样也身不由己地被裹挟了进去。
下午那场集体会议结束后没多久，我就发现办公区的人员开始慢慢减少了起来。起初我还以为他们是一起躲出去抽烟，又或者是跑到茶水间冲咖啡去了。不过没多久就发现，这些消失的人其实是被各自的上级叫去开小会了。
“帅哥，你的运气可真好，上班第一天就碰见这么大的单子。”隔壁工位的薄小宁对着我挤眉弄眼，那样子看着很是好笑。“我还以为从众大药房的单子不会再被提起了呢，没想到李总监原来一直都放在心里呢。”
其实我对从众大药房并不陌生，因为上海的大街小巷都能看见它的踪影。根据网上公开的信息，从众大药房的控股股东是着名的京开网，目前已经占据江浙沪线下药房市场40%的份额，并且还在继续向着全国市场迈进。江浙沪作为中国经济最发达的地区之一，能在这里拥有如此战绩，从众大药房的实力可见一斑。
“其实咱们公司一直都把从众大药房作为最重要的客户之一，之前还叫银华制药的时候，李总监就立志要将其拿下。”说到这里，薄小宁忽然用力叹了口气。“可惜生不逢时，一来从众大药房的脸太大，要求太高，咱们一时半会儿地满足不了。二来嘛，之后又出了假疫苗事件，人家对我们更是避之不及。”
我淡淡地哦了一声，问道：“那现在怎么又重新把这事放到台面上来了？”
薄小宁四下张望了一圈，接着就向我做了个手势，示意我把身子凑过去。
“这不是因为假疫苗事件后，公司销售业绩一落千丈嘛！单子倒也有，但都太小了，根本不足以支撑业绩要求。咱们公司的规矩很严的，对中层而言更是如此。如果到期了完不成KpI，拿不到奖金还是小事，降级辞退都是有可能的。”
我嘿嘿一笑，故意摆出一副无知的样子，说：“大不了不干了，有什么了不起。”
“哦呦，瞧你说的那股轻巧劲儿。”薄小宁啧啧称奇，“现在工作有多难找，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咱们公司的各项待遇在整个行业内都是数一数二的，要真是被辞退了，再想找工作可就难咯。新雇主肯定得怀疑你是犯了大错被开的，弄不好还会把你跟假疫苗事件联想到一起，那可不就彻底歇菜了嘛！”
我心说这倒也是，任何行业最怕的都是空穴来风四个字。
“再说第二点啊，那就是从众大药房的管理层刚刚发生了一轮变动。”薄小宁拿过马克杯，喝了一大口刚泡上的咖啡。“业内传闻，之前的管理层因为集体贪腐被一锅端了，新上来的这批人急于要重新更换供货商。”
我眨着眼睛想了想，很认真地问道：“这不对啊，就算是之前的管理层贪污被抓了，跟新任管理层有没有关系，他们为什么要急着换供货商呢？”
见我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薄小宁当即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想啊，原来的管理层贪污被抓，这里面肯定有吃回扣的情况，这就把之前的供货商给牵扯进去了。新的管理层当然得跟这群人划清界限，以示自身清白。更重要的是，如果不换供货商，这些新任管理层去哪儿收回扣啊！”
我在心里暗自骂了一句脏话，果然是天下乌鸦一般黑。看似公平公正的必要事务，其背后却隐藏着一摊又黑又臭的脏水。我正想要再多问几句，就看见高级经理高云光从小会议室里探出头来，对着我招了招手，示意赶紧过去。
“今天你才刚上班，按说我应该安排你多学习一下，然后再上岗。”高云光四肢舒展地坐在一把椅子上，刻意摆出那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从众大药房这一单忽然从天而降，所以我只能把你这个新人也派上用场了。”
若是换作浩然或是坤少，哪怕是李威，我或许都会稍稍地恭敬一下。可惜面对这个矫揉造作的内蒙女人，我实在不愿意屈尊就卑，但也不想得罪对方，因而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说了句“我明白的”。
“你明白就好！”高云光忽然就提高了声音，“虽说我们是一家人，但是在同一个部门工作，尤其还是销售部，相互之间难免就会有竞争。一旦有了竞争就会有山头派系，具体我不多说了，你以后在工作中再慢慢体会吧。”
见我默默点头，高云光咳嗽了一声道：“但是你要记住，你是我这边的人。”
“是，我记下了。”我还是不咸不淡地来了个平铺直叙，“不过高经理，我毕竟是新人，就算是被临时抓差，也得有个人带带才行。要不，就让薄小宁来？”
“要说薄小宁的能力嘛，也算是可以的了。不过，他还不够格做你的老师。”高云光摸着下巴想了想，“这样吧，我把贾亚娟派给你，让她带你做事。小贾是我们的王牌销售，跟着她你能学到很多东西。”
话音刚落，高云光就拿过自己的手机操作起来。很快，小会议室的门就被敲响了，随即就是一个跟徐辰差不多体型的胖女人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海洋，你还在不在了？”蓝牙耳机里再次传来坤少的声音，“我在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啊？”
“在，我在呢。坤，你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也记下了。放心吧，我会用心做事，外加小心应付那帮人的。”突然，我灵机一动，想到了什么，便笑吟吟地说道：“对了坤，今天下午你给我打电话前，我无意中在天台上听到了一些话。我想，你应该会很有兴趣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