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挥出了多少记拳，陈凡只觉体内气血如奔涌的岩浆般沸腾，顺着经脉脉络疯狂冲刷。
每一次拳锋破空都带着沉闷的呼啸，汗水早已浸透了粗布练功服，顺着额角、下颌滴落，在青石地面砸出点点湿痕。
经脉之中，竟隐隐泛起一丝微弱至极的气感，似春蚕丝缕般若有若无。
却随着崩山拳刚猛的节奏，在四肢百骸中缓缓流转，所过之处。
原本酸胀的筋骨竟泛起阵阵暖意。
当这股气感循着拳法轨迹汇聚于右拳，陈凡眼神一凝。
力量猛地下沉，腰身拧转如弓，猛地一拳砸向旁侧的测力石！
“嘭”的一声闷响震得练功房梁柱嗡嗡作响，碎石屑簌簌而下。
测力石上赫然出现一个深深的拳印！陈凡收拳后退半步。
只见那丈许高的测力石上，一个深约寸许的拳印赫然在目，边缘处的青石纹理寸寸碎裂，石身原本流转的白芒闪烁了许久。
竟迟迟未能修复，要知道这测力石乃宗门用千年玄铁混合灵晶锻造，寻常炼气修士的攻击最多留下浅痕，转瞬便会自愈。
“这样的深度……”陈凡瞳孔骤缩，眼中闪过难以抑制的狂喜。
忍不住喃喃自语，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拳面，那里还残留着砸击岩石的钝痛感，却更添了几分真实的灼热。
“宗门典籍记载，炼气五层修士催动灵力全力一击，方能留下这般深的拳印！
想不到我灵力溃散，无半分灵力加持，单凭这身炼体诀淬炼的肉身，再加上这莫名出现的气感，竟能有此成效，哈哈……”
他越想越兴奋，胸膛剧烈起伏，忍不住抬手重重拍了拍测力石。
沉闷的响声与畅快的笑声在空旷的练功房内交织回荡，状若疯魔。
周遭的烛火被笑声与拳风震得剧烈摇曳。
橘黄色的光晕在他满是汗水却熠熠生辉的脸庞上跳跃。
映出那双亮得惊人的眸子，里面燃烧着不甘与希望的火焰。
陈凡不知，自上古神魔大战后，武道传承便遭逢大劫。
无数顶尖功法武技随着大能陨落而断绝，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后人修炼只知依赖天地灵气催动法门，追求境界的快速提升，却早已失了武道最本质的锤炼之道。
他这般无意间以气血催动拳法，摒弃灵力依赖，反倒触碰到了武道最本源的“拳劲”法门。
那是上古武者不借外力、只凭肉身气血便能裂山断海的根本。
心中的疑惑终究难以平息，陈凡记起宗门长辈常说“修行路上遇惑便问，方不误途”。
当即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转身朝着王俊峰的丹房走去。
丹房内还亮着昏黄的烛火，王俊峰正俯身整理着面前的灵药。
十余株凝气草整齐排列在石台上，叶片翠绿欲滴，散发着淡淡的清苦药香。
他的动作轻柔至极，仿佛在呵护易碎的珍宝，指尖偶尔沾上药汁，也只是随意用帕子擦了擦。
见陈凡推门而入，带着一身汗水与热气，王俊峰直起身，抹去额头的药汁，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
“陈师弟老远听就听到你在笑了，怎么深夜前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你不是说要闭关琢磨启魂诀吗？”
陈凡也不绕弯子，当即拉过一张石凳坐下。
把自己修炼崩山拳时的异状、测力石上那寸许深的痕迹，以及经脉中突然出现的微弱气感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语气中难掩困惑与兴奋。
末了他皱着眉问道：“王师兄，你说我这般修炼方式是否稳妥？
无灵力加持却能打出这般力道，总觉得有些诡异，会不会伤及经脉根基？”
王俊峰闻言，手指轻轻敲击着身前的石桌。
沉吟片刻道：“我入宗门已有二十年，主修丹道，虽也涉猎过一些心法武技，但终究只是皮毛。
丹道讲究以灵力辅魂力为主淬炼丹药，调和药性，若让我纯粹摒弃灵力与魂力炼丹，绝无可能成功。”
他顿了顿，目光望向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夜空，星子已隐隐浮现。
缓缓道：“武道与丹道或许有相通之处，皆是逆天改命之道，但你这情况太过特殊，我实在无法妄下定论。
不过，你与藏经阁的李祖师相熟，他乃是活了数百年的化神境老祖，见多识广，说不定能为你解惑。”
“对啊！我怎么忘了李老头！”陈凡眼前一亮，心中的阴霾瞬间散去。
猛地站起身，腰间的储物袋都跟着晃动起来。
他当即拱手道：“多谢师兄指点，我这就去找李祖师！”辞别王俊峰。
陈凡快步赶往藏经阁，脚步轻快，心中的急切让他不自觉地运转起气血，脚下的青石板竟被踏得微微作响。
此时夜色已深，皎洁的月光洒在青石板路上，映出斑驳的树影。
晚风拂过，带来阵阵草木清香，宗门内大多弟子已然安歇，唯有藏经阁依旧灯火通明。
李玉恢复伤势后，便一直守在这里。
拒绝了宗主与药尘特意为他准备的豪华庭院。
只说藏经阁有古籍相伴，远离尘嚣，自在舒心。
陈凡赶到时，李玉正背着双手站在藏经阁门口，抬头望着天边的明月，似乎正要回阁内休息。
他一改以前的邋遢，身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灰色道袍，领口袖口还有些磨损。
发丝间夹杂着几缕银丝，却梳理得整整齐齐，眼神依旧锐利如鹰，仿佛能洞穿世间万物。
“陈小子，这么晚跑过来，可是带了好酒好肉？”李玉转过身，目光落在陈凡身上，带着几分戏谑的调侃，语气却并无半分架子。
陈凡苦着脸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李祖师说笑了，我都快一个月没沾过荤腥了，自从灵力溃散，那肉源就断了。
今日前来，是弟子在修炼上遇到了些困惑，想来请教您老人家。”
“哦？”李玉挑了挑眉，语气带着几分意外。
捋了捋颌下稀疏的胡须道：“王小子和孙小子皆是金丹修士，虽修丹道对于你，难道他们也解答不了？”
“正是王师兄让我来寻您的。”陈凡连忙把与王俊峰说过的话又原原本本地重复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