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半跪在地，膝头沾着药园里湿润的黑土，目光死死锁着石栏上那只莹白的玉盒。
盒内铺着的灵草绒布泛着柔和的碧光，连一丝褶皱都被他先前抚平。
接过王师兄递来的青灵果时，他指尖的薄茧轻轻摩挲着果皮。
那触感温润如玉，还带着青灵树特有的清冽气息，让他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他装盒的动作慢得近乎虔诚，先将果子举到眼前，迎着透过枝叶的光斑仔细转了一圈。
阳光洒在果皮上，映出一层淡淡的光晕，他连果皮上是否沾着细小的草屑都要逐一审视，确认没有半点划痕才肯罢休。
接着，他拇指轻轻抵住果柄，小心翼翼地翻转果子，指腹反复摩挲着果柄与果子衔接的地方，连一丝细微的裂痕都不肯放过。
直到确认果柄完整无损，他才屏住呼吸，将果子缓缓放进玉盒的绒布凹槽里。
最后，他还会用指尖轻轻按一下绒布边缘，让果子稳稳固定在凹槽中，生怕后续搬运时哪怕一丝晃动，都会磕坏这珍贵的灵果。
等采摘进度到一半，日头已悄然爬至头顶。
毒辣的阳光穿透青灵树浓密的枝叶，在地面洒下细碎的光斑，空气里渐渐弥漫开燥热的气息。
王师兄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汗珠顺着他鬓角的发丝滑落，滴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他收起泛着冷光的玄金剪刀，剪刀刃上还沾着新鲜的果枝汁液：“先歇一个时辰吧，这太阳太毒，再采下去果子容易晒得流失灵气，咱们也喘口气，喝口水。”
陈凡应了声，将最后几枚青灵果按部就班地检查、装盒，动作依旧一丝不苟。
直到玉盒盖轻轻扣合的声响落下，他才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
油纸边角已经有些磨损，是他特意用细麻绳缠了两道才护住的。
打开油纸，里面是几块深褐色的肉干，肉干表面泛着油光。
是昨天晚上孙管事特意给他的，用盐和香料仔细腌过，又晾晒了好几日，摸起来又干又硬。
他捏起一块肉干，凑到嘴边，用牙一点点撕着嚼。
肉干嚼起来费劲儿，没一会儿腮帮子就泛了酸，但他连粘在嘴角的肉屑都要舔进嘴里，舍不得浪费一丝一毫。
对他这样在药园打杂的弟子来说，能吃上带着咸香的肉干，已经是难得的美味了。
歇着无事时，陈凡的目光又被药园里的其他灵药勾了去。
不远处的田垄里，种着一片叶片像利剑般挺拔的植物，叶片边缘泛着淡淡的金边，顶端还顶着一簇簇淡紫色的花苞，风一吹，花苞轻轻晃动，隐约能闻到一丝清甜的香气；
另一边的石缝里，爬着细细的绿色藤蔓，藤蔓上长着心形的小叶，叶间缀着几颗红色的小果子，模样像极了山野间的野草莓，却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药香，和普通野果截然不同。
虽然大多灵药他都叫不上名字，但不妨碍他悄悄在心里记下它们的模样。
叶片是尖是圆、花瓣有几瓣、茎秆上有没有细小的绒毛。
甚至连叶脉的纹路，他都在心里默默描摹一遍，生怕错过半点细节。
偶尔看到眼熟的，比如之前的雪里红，他就会急忙从怀里掏出那本翻得卷了边的草药图鉴。
图鉴的纸页已经泛黄，边角被反复摩挲得有些破损。
他小心翼翼地翻开，指尖捏着纸页边缘，生怕力气大了把纸页扯破。
然后对着图鉴上的插画一点点比对。
确认眼前的植物和图鉴上的一致时，他嘴角会悄悄勾起一丝笑意，那模样，像是在草丛里发现了藏起来的宝贝。
一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随着王师兄一声“开工”，三人又投入到忙碌的采摘中。
此时石栏边已经摆了长长的两排玉盒，足有二百枚青灵果装盒完毕，玉盒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白光，远远望去，像一排精致的白玉摆件。
陈凡接过孙师兄递来的又一枚青灵果，指尖刚触到果皮，便习惯性地准备检查表皮。
可当指尖碰到果柄的瞬间，他心里突然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
那触感和之前的青灵果有些不同，果柄处似乎比别处更粗糙些。
他立刻停下动作，眼角的余光仔细扫过果柄，只见果柄与果子衔接的地方，有一个针尖大小的圆点。
颜色不是青灵果该有的翠绿，而是透着一点淡淡的黑色。
像是不小心沾了墨渍，又像是果子内部出了问题，那黑色还隐隐透着一丝诡异的气息。
“王师兄！”他立刻捧着果子抬头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嗯？怎么了？”王师兄手里的玄金剪刀顿了顿，剪尖还悬在一枚青灵果的果柄上方，他转头看过来，眼神里带着几分疑惑。
“你快来瞧一眼，”陈凡捧着那枚青灵果凑过去，手指轻轻点了点那个黑点。
语气里的急切更明显了，“这枚果子的果柄处，有一个黑点，颜色不对！”
王师兄闻言，眉头微微皱起，眼神瞬间变得严肃起来：“你等一下，我把这枚剪好就过去，别乱动那果子，小心碰坏了，也别用手碰那个黑点。”
他话音刚落，旁边的孙师兄已经好奇地凑了过来。
伸着脖子盯着陈凡手里的果子：“小师弟，让我先看看，是不是你看错了？
青灵果成熟时偶尔会有斑点，不碍事的，之前我也遇到过。”说着，他就伸手想接果子。
“没什么吧，”孙师兄接过果子，用指尖轻轻碰了碰黑点，又闭上眼睛感知了一下。
随后睁开眼说道，“也有灵力存在，应该问题不大，可能就是一点小瑕疵。”
“让我看一下。”王师兄这时已经剪完手里的果子，快步走了过来，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青灵果是要上交给药尘长老的，半点差错都不能有，事关重大，容不得马虎。
孙师兄小心翼翼地把青灵果递到王师兄手中，生怕自己力气大了弄坏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