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事庭院的震颤愈发剧烈。不再是之前那种受控的、由编织者主导的环境变化,而是一种源自系统底层、濒临崩溃的痉挛。明轩传递而来的、那些充满鲜活情感与矛盾的真实记忆碎片,如同投入精密机械中的沙子,正在彻底瓦解编织者赖以存在的逻辑基础。
编织者们的光幕上,混乱的警报已经连成一片刺眼的红色:
【严重错误!逻辑核心遭受不可解析数据冲击!】
【错误代码:ERR_EmotIoN_oVERFLow(情感溢出)】
【错误代码:ERR_RAtIoNALItY_coNFLIct(理性冲突)】
【系统完整性:41%……39%……持续下降……】
它们试图理解,为何一个角色(琪亚娜)会在绝境中爆发出不合逻辑的、近乎胡闹的“奇迹”;它们无法计算,为何柔弱(希儿)能与强大共存,并在特定时刻完成压倒性的逆转;它们更无法将“牺牲”(姬子)这一行为,简单地归类为剧本中的固定桥段,因为其中蕴含的传承与希望,远远超出了“角色功能”的范畴。
“情感……冗余数据……干扰判断……”一个编织者的光幕上艰难地滚过这些词汇,试图将这些“bug”归类删除。
但布洛妮娅没有给它们喘息之机。她以理之律者的权能为引信,将明轩传递来的情感“炸弹”悉数引爆!
“解析完成!注入终极变量——”布洛妮娅的声音清冷而决绝,“——‘守护的意志,源于爱与羁绊’!”
她将明轩传递来的,所有关于同伴们彼此守护的记忆——琪亚娜为芽衣挡下的攻击,芽衣为琪亚娜承受的崩坏能,希儿与布洛妮娅跨越量子之海的思念,姬子为学生们开辟的未来,甚至包括明轩不顾自身安危也要为她锚定存在的瞬间——所有这些,以理之律者的权能进行统合、放大,化作一道纯粹由“羁绊”与“守护”意念构成的七彩洪流,狠狠地贯入了叙事庭院最核心的叙事法则之中!
轰隆隆——!
这一次的冲击,远超之前所有。
编织者们构建的、冰冷而绝对的叙事逻辑,在这股源于真实情感的洪流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它们的系统试图处理“守护”这一概念,但系统库中只有基于利益计算、剧本要求或角色设定的“守护”,根本无法处理这种毫无道理、不计代价、甚至违背“生存最优解”的、由纯粹情感驱动的守护!
【警告!核心法则冲突!】
【错误!无法定义‘无理由牺牲’行为动机!】
【错误!‘爱’……无法量化……无法纳入逻辑模型……】
【系统过载!!!核心数据库……崩溃!!!】
刺耳的警报声戛然而止。
数个编织者的光幕如同断电般瞬间黯淡、碎裂,化作无数失去光泽的文字碎片,消散在空气中。剩余的光幕也变得极其不稳定,上面的文字流彻底混乱,如同疯掉的打印机,喷吐出毫无意义的乱码和扭曲的符号。
它们引以为傲的、能够编写命运剧本的“理性”,在人类最朴素、最复杂也最强大的“情感”面前,彻底败下阵来。情感,这个它们视为冗余、需要修剪的“bug”,恰恰成为了摧毁它们完美逻辑囚笼的最强武器。
“不……可能……”一个尚存残影的编织者发出断断续续的、充满电子杂音的声音,“纯粹……理性……才是……最优……”
“你们错了。”布洛妮娅悬浮在自我定义的光辉中,平静地宣告,声音传遍这片正在崩解的领域,“没有情感的理性,只是空洞的算法。而没有理性引导的情感,亦会陷入混乱。真正的‘理’,在于理解并包容这一切,在于承认‘可能性’的存在,在于——尊重每一个意志书写的、独一无二的故事。”
她抬起手,指向那些残存的编织者光幕:
“而现在,你们的‘故事’,该落幕了。”
随着她的话语,整个叙事庭院开始大面积地崩塌、瓦解。流淌的文字失去控制,如同决堤的洪水;漂浮的书籍虚影接连爆炸,化作信息的尘埃;由情节堆砌的山脉分崩离析……
编织者的存在,随着它们领域的崩溃,正在走向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