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脚步再次变得坚定,赤石桥轰然震动,桥面赤色竟隐隐有向混沌色转变的趋势,随即恢复原状。刘孟已安然渡过。
普难长老脸色有些难看,普劫长老则目光凝重。
第三桥,金石桥——问佛性。
此桥考验的,是道心是否与佛门根本理念冲突。佛门讲普度众生,慈悲为怀,戒杀生,重因果。而刘孟的混沌补天之道,虽也有守护之意,但其中蕴含的“熔炼万法”、“重塑乾坤”,必要时不惜以雷霆手段扫除障碍的理念,是否与佛门教义相悖?
踏上金石桥,没有幻象,只有无穷无尽的诵经声与拷问之音在神魂中响起:
“汝道霸道,强改天地,岂非逆天而行?”
“为达目的,杀伐果断,与魔何异?”
“众生平等,汝欲补天,以何标准裁定何者当存,何者当改?”
“混沌无序,何来慈悲?汝之道,可能度化那深渊邪魔?”
声声拷问,直指刘孟大道的根本矛盾与潜在“非佛”之处。
刘孟立于桥心,沉思片刻,朗声答道:
“天已残,故需补。非逆天,乃顺本应完好之天理。”
“杀伐为护生,雷霆为雨露之前奏。吾之道,非滥杀,乃斩邪护正。邪魔侵我家园,害我众生,度化不得,自当以力镇之!”
“补天非裁定,乃修复。如医者治病,去腐生肌,恢复其本有之健康生机。标准便在于——是否有利于此界万物长久、自由、和谐之存续。”
“混沌乃本源,包容善,亦容恶;演化生,亦演灭。然吾之混沌道,取其中和、演化、修复之意。慈悲非软弱,守护即大慈悲。若度化可解,自当度化;若顽冥需镇,亦当镇之。道不同,法亦不同,然济世之心,或可相通。”
他的回答,不卑不亢,既坚持自身大道根本,又未完全否定佛门理念,更阐明了“守护”与“济世”的共通点。
话音落下,金石桥光芒大放,并未排斥,反而隐隐传来一股温和的接纳之意。桥身尽头,云雾散开,出现了一座古朴的藏经阁虚影,阁匾之上,正是“大雷音寺藏经阁”几个古篆字。
三问心桥,安然渡过!且引发了异象!
普度长老抚掌微笑:“善哉!刘施主道心坚定,明辨是非,虽非我佛门中人,然其志可嘉,其心可鉴。请!”
普难长老脸色铁青,却也无话可说。普劫长老深深看了刘孟一眼,转身消失。
慧明与苦竹也松了口气,迎了上来。
“恭喜刘施主。”慧明大师由衷道,“经此三问,施主之道心,怕是更上一层楼。”
刘孟感受着神魂中那一丝经过拷问后变得更加纯粹凝练的补天之意,微微点头:“确有所得。多谢三位长老‘成全’。”他特意看了普难长老消失的方向一眼。
插曲过后,飞舟再无阻碍,径直飞入万佛净土核心区域。不久,一片恢弘到难以想象的佛国景象映入眼帘!
无数金顶寺庙连绵起伏,如同金色的海洋。巨大的佛陀金身雕像矗立山巅云端,俯瞰众生。空中祥云缭绕,飞天起舞,天龙盘旋。梵音禅唱如同海潮,洗涤心灵。浓郁纯净的佛力几乎化为实质,寻常邪祟在此,恐怕瞬间就会被净化。
飞舟最终降落在一座最为宏伟、仿佛以整座神山雕琢而成的巨寺之前。寺门高耸入云,上书“大雷音寺”四个金光大字,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无上佛法,令人望之生畏。
早有知客僧等候,引领众人入寺。寺内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庄严肃穆。随处可见气息强大的僧侣,或静坐参禅,或辩论佛法。
在慧明大师的引领下,刘孟穿过层层禁制与殿宇,终于来到了位于大雷音寺最深处的藏经阁前。
这是一座看似普通的三层木阁,却通体散发着一种万法不侵、亘古长存的沧桑道韵。阁门紧闭,门前只有一位扫地老僧,身着破旧僧袍,面容枯槁,动作缓慢,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然而,刘孟却能感觉到,这老僧周身的空间都仿佛凝固了,其修为……深不可测!
“觉远师叔,奉方丈法旨,携刘孟施主前来,参悟《寂灭护生篇》三日。”慧明大师对这老僧极为恭敬。
觉远老僧停下扫帚,抬起浑浊的眼睛,看了刘孟一眼。
仅仅是一眼,刘孟却感觉自己从内到外,仿佛被看了个通透!祖鼎都忍不住微微一颤!
“混沌……补天……有趣。”觉远老僧声音沙哑,如同两块老木摩擦,“进去吧。记住,你只有三日。三日后,无论成败,自行离去。经阁之内,不得损坏任何经卷,不得喧哗。”
说罢,他手中扫帚对着藏经阁大门轻轻一挥。
吱呀——
厚重的木门,无声无息地向内打开,露出里面幽深黑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甬道。
一股混合着古老书卷气息与某种奇特“空寂”意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寂灭护生篇》,就在其中。
刘孟对觉远老僧躬身一礼,然后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迈步,踏入了那深邃的黑暗之中。
经阁之门,在他身后缓缓闭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