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然离开人潮的姜云升三人并未引起墨刀他们的注意，在确保他们都已离去后，三人又折返到海瀚关门下。
夜下无声，城墙上一盏灯火都未曾亮起，只有无尽的黑暗伴随着北风呼啸，吹得三人衣襟猎猎作响。
温养浩捏了一把卜天机的小手，轻声问道：“卜师弟，可是察觉到了什么？”
出于天机阁的威名，即便卜天机年岁尚小，也感觉不到修为，温养浩依然不敢轻视他说的话，只是心中仍有几分不解。
未得到守将的允许，贸然闯入边关是大忌，战时更是会被视为敌人对待。
剑阁的名头虽然响亮，却也不能赦免，这也是他犹豫的原因。
卜天机抬头望向夜空，指着被乌云遮蔽的星野，轻声道：“火犯守角，必有战！”
姜云升和温养浩闻言，抬头望向星空，只见茫茫一片，一座星宿都不曾探头。
二人心中颇有疑惑，可耐不住卜天机一直小声催促，那些远来的江湖客也早已不知去向。
彼此相视一眼后，二人心中一横，当下不再犹豫。
温养浩将卜天机背起，与姜云升纵步凌空，飞跃而上。
预想当中的飞流箭羽并未出现，三人平安的落在墙头上，连一个身影都不曾看到。
“这……怎么会？”
温养浩大吃一惊，妖族数十万大军即将兵临城下，按理说正是海瀚关防守最为森严的时刻，怎么墙上一个人都没有？
“天机，你暂且在此等候。云升，你我二人前去查探一番。”
说完后，温养浩便执剑朝着城下飞去。
姜云升如今修为尚未恢复，自然做不到像他那般潇洒，方才一跃而上便已经让他气喘吁吁了，他只能沿着阶梯逐步跃下。
约莫一刻钟后，探寻过后的二人重新折返到墙头，皆能看到彼此眼里的凝重。
“可有发现？”温养浩愁眉不展，上来便问道。
“城内无人。”姜云升摇了摇头。
这正是他们最奇怪的地方，海瀚关可不是只有几千户人，而是足足驻扎了数十万大军！
那些军帐依旧留在校场中不曾撤去，还有刚刚燃尽的篝火，种种迹象都表明那数十万大军在这里驻足过。
为何不见人？
墨刀的书信又递交到何人手里？
压抑的氛围像潮水般涌上二人的心头，这数十万大军莫不成凭空消失了？
可为何连一丝征兆都没有。
“温兄……”
姜云升刚想说话，远处忽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嘶吼声，而后，周遭的空间以肉眼可见的姿势颤动起来。
那声音越来越大，先似万马奔腾，又似地崩山塌之势，震的三人面色大变。
他们抬头望向空中，却见东方的朦胧夜色，又多了层紫灰色的天幕，快速的朝他们弥漫过来。
“遭了，这是冥妖蝠群，快去屋舍中躲藏！”
去过祁连山脉的姜云升面色大变，来不及和温养浩他们多说什么，拔腿狂奔。
温养浩虽然不明觉厉，但见姜云升那慌张的模样不似作假，抱着卜天机跟上了步伐。
“云升，你是说那是蝠群？”
“是，冥妖血蝠，是妖兽间最低等的存在，可奈何数量众多，其翅间藏有寒毒风暴，不找掩体躲藏会被冻成冰块。”
姜云升义正言辞的说道，他曾见识过一小撮冥妖蝠群，呼吸之间，方圆百里便布满寒霜，再无生气。
如今在这里出现的蝠群却是遮天蔽日，他不敢想象若是风暴蔓延过来，会是何等景象。
然而，冥妖蝠群却有一个致命弱点，便是单体实力过于薄弱，虽能借助族群之力，掀起寒潮，却穿不透掩体。
到了这个时候，姜云升忍不住看向温养浩怀里的卜天机，他一脸平静，困乏的双眼不停的打架，半点意外之色都没有显露。
这就是天机阁的未卜先知之术吗？
姜云升有些不敢确定，今夜群星不显，卜天机又未在他二人眼皮底下使用任何卜算之术，只是在关键时刻提醒了那么一句，却让他们选择了正确的道路。
就在此时，温养浩忽然打断了沉思中的姜云升，“云升，这孩子暂且交给你。”
“温兄，你要去哪？”姜云升皱眉问道。
温养浩将卜天机放在他后背上后，朝着城墙上疾驰而去。
“救人！”温养浩斩钉截铁的答道。
“你可想清楚了，那些人当中可是有不少想看你剑阁败落的。”
姜云升瞬间明白了他的打算，可那百余号人如今已不知去向，蝠群速度如此之快，恐怕温养浩寻不到他们，甚至自己还会陷入险境之中。
冥妖蝠群实力孱弱，点燃星门之火的修士可凭借强大的修为硬撼寒潮，可那也仅仅局限于少数蝠群。
如今夜幕上的蝠群是数以万计的，根本看不到边。
温养浩实力虽然不弱，但在如此寒潮下怕是也难以保全性命。
姜云升知晓温养浩性格宽厚，仍是不解他为何要这般做。
要知道，即便是散修，内心也巴望着剑阁覆灭，这样他们或许能从中得到一些资源。
温养浩此举无疑是不明智的，剑阁镇压了数个甲子之久，门中资源数不胜数，无数人都眼馋那些东西。
在巨大的利益下，没人能够保持冷静。
哪知，渐行渐远的温养好只是在低空中一笑：“世人皆可负我剑阁，可我剑阁却不能负世间人，祖师之言，养浩不敢不从！”
而后，他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中。
姜云升看着背后近乎快要睡着的卜天机 ，暗叹了口气，再次加快了速度，朝着就近的屋舍赶去……
距离海瀚关足足百里的无名土坡上，灯火通明。一袭银白色战甲的时远持枪而立，在夜色中无比耀眼。
他望着空中无边无际的蝠群，对着身后问道：“大军何在？”
“报大人，大军已潜行出发，在御妖城二十里地驻扎，就等令下了！”
时远眼眸中闪过一丝炽热，沉声道：“等蝠群飞过海瀚关，介时之后，御妖城再次回归我人族手里！如此一来，此战便有了七成胜算！”
“大人英明！”身后校骑附和的拍了声马屁。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传来：“大人以远道而来的江湖人士为饵，若是传出去，恐怕引起那些门派的不满呐！”
时远却是不屑的冷哼一声：“大丈夫不拘小节，待我夺回御妖城，便是众诸侯都不能对我说什么，更何论他们！
战事国事皆为天下事，即为中州人，理应知晓这个道理！谁若胆敢说个不是，时某也绝不是吃素的！”
身后那人再次叹息了声，再无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