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阳光透过星火集团培训中心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王建国站在走廊尽头,听着会议室里传来的激烈讨论——一群二十多岁的年轻工程师正为新能源汽车的电池管理算法争得面红耳赤,白板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公式,其中几个名字他格外熟悉:李哲、张薇、赵鹏,都是他从大学实验室里一路带出来的“火种”。
“王总,您确定让他们主导下一代算法研发?”人力资源总监在一旁有些担忧,“这批年轻人平均年龄不到二十八,放给他们这么核心的项目,会不会太冒险?”
王建国笑着摇头,推开会议室的门。争论声戛然而止,李哲手里还攥着马克笔,鼻尖沾着点蓝墨水——这让他想起十年前的自己,在轧钢厂的废料堆里画设计图时,也总把铅笔灰蹭得满脸都是。“继续说,”王建国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刚才说到哪了?是能量回收效率的阈值问题,还是低温续航的补偿模型?”
张薇涨红了脸,把笔记本电脑推到他面前:“我们觉得现有的算法太保守,完全可以通过AI动态调整电芯活性,只是……”她顿了顿,“测试数据显示有3%的失控风险,老工程师们说这不符合安全标准。”
王建国点开数据模型,指尖在触控板上快速滑动。屏幕上,模拟动画展示着电池组在-20c环境下的工作状态,红色的风险预警点像跳动的火星。“3%的风险,用多重冗余系统能压到万分之一以下。”他抬头看向众人,“十年前,我们连能量转换器的稳定性都保证不了,不照样在轧钢厂试了三个月?创新从来不是等所有风险都消失了才开始的。”
这话让会议室里的气氛重新活跃起来。赵鹏突然站起来,指着模型的某个节点:“我觉得可以借鉴航天电池的热管理方案,用火种源的微量能量脉冲来平衡电芯温差!”他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的激动,眼睛亮得像淬了光。
王建国望着这群年轻人,忽然想起五年前在燕郊租的那个小实验室。那时李哲还是个实习生,为了调试设备三天三夜没合眼,最后趴在电路板上睡着了;张薇为了收集极端天气下的电池数据,跟着科考队去了青藏高原,回来时晒得像块黑炭,却抱着一硬盘数据笑得灿烂;赵鹏更绝,为了验证算法,把自己的电动车拆了又装,差点让厂家以为他是商业间谍。
“下周开始,成立‘火种研发组’。”王建国合上电脑,声音沉稳却带着力量,“李哲任组长,张薇负责安全冗余设计,赵鹏牵头算法优化。预算无上限,人手随便调,唯一的要求——三个月内拿出能在漠河零下四十度启动的实车测试数据。”
年轻人们愣住了,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李哲激动得把笔都甩飞了,张薇红着眼眶低头擦眼镜,赵鹏干脆掏出手机给家里打电话:“妈,我要做大事了!”
午后,王建国来到集团的“老兵工作室”。这里坐着一群头发花白的工程师,平均年龄六十岁,都是从轧钢厂、兵工厂退休后被他请回来的“宝贝”。老周师傅正戴着老花镜,在图纸上标注机械臂的传动比,他的手指关节因常年握扳手而有些变形,却比年轻人还稳。
“建国,你给那群娃娃压这么重的担子,就不怕他们摔跟头?”老周放下铅笔,端起搪瓷缸喝了口茶——那缸子上“劳动最光荣”的字样,和王建国办公室里那只几乎一模一样。
“摔跟头才好,”王建国接过他递来的图纸,“当年您不也看着我把第一台能量转换器搞炸了三次?现在想想,那三次爆炸教会我的,比书本上所有理论都多。”他指着图纸上的某个齿轮结构,“这个传动方案太老了,让赵鹏他们用3d建模重新优化下,您老给把把关就行。”
老周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一朵花:“你呀,跟当年杨厂长一个样,就信‘长江后浪推前浪’。行,我这把老骨头就跟年轻人学学新东西。”
傍晚的管理层会议上,王建国宣布了一项新制度:所有核心技术岗位必须配备“师徒组”,老工程师带年轻团队,年轻团队反哺新技术理念。“我们要的不是一两颗耀眼的星,是一片能自己发光发热的银河。”他指着大屏幕上的组织架构图,“十年前,我们靠三五个人在秘密基地里摸爬滚打;十年后,我们要让每个部门都能独当一面,就算少了谁,机器照样转。”
话音刚落,海外事业部的陈经理站起来:“王总,非洲分公司的本地化团队已经能独立完成光伏电站的运维了!上周尼日利亚的暴雨冲毁了电缆,是他们自己用火种源技术临时搭了条应急线路,没耽误当地医院一分钟供电。”他展示的照片里,几个黑皮肤的技术员正围着设备调试,脸上带着和国内工程师一样的专注。
王建国看着照片,忽然想起半年前去非洲考察时的情景。当地年轻人围着他问东问西,眼里的求知欲像火苗一样旺。“技术可以引进,但本事必须自己学。”他当时这样对翻译说,“就像当年杨厂长教我看图纸,不是为了让我照抄,是为了让我能画出自己的图。”
散会后,李哲敲开他的办公室门,手里拿着份新的研发计划。“王总,我们想请老周师傅给我们讲讲机械传动的容错设计。”他的语气里少了些莽撞,多了些稳重,“您说得对,光靠新技术不够,还得把老祖宗的经验吃透。”
王建国看着他鼻尖上还没擦干净的蓝墨水,忽然觉得无比安心。十年前,他最害怕的是技术断层,怕自己手里的火种源和终结者技术后继无人;如今,看着这群既能啃得动算法,又愿意俯下身学手艺的年轻人,看着老工程师们甘当人梯的样子,他知道,真正的核心力量不是某个人、某项技术,是这种能把根扎进泥土里,又能朝着天空生长的传承。
窗外的夜色渐浓,培训中心的灯却亮得愈发密集。王建国站在楼下,望着那些晃动的身影——有的在实验室里调试设备,有的在会议室里争论方案,有的围在老工程师身边听故事。这些身影交织在一起,像一张巨大的网,兜住了夏国科技的未来。
他忽然想起儿子在作文里写的话:“爸爸的公司像一棵大树,老树枝干粗壮,新枝芽努力生长,风来了,它们手拉手一起扛。”此刻再看,这棵树确实已经根深叶茂,而他要做的,就是继续给土壤松松土,让更多新芽有机会破土而出,长成能遮风挡雨的栋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