冈村宁次的屠刀,已经磨得锃亮。
一场旨在将 “中国的乌克兰”,彻底变成一片焦土的巨大风暴,正在悄然集结。
而另一边,在冀中军区的指挥部里,一种与这紧张氛围,极不相称的、危险的 “乐观情绪”,却正在悄悄地,蔓延开来。
这种乐观,还是源于一场发生在万里之外的、世界级的剧变 —— 太平洋战争的爆发。
一九四一年十二月,当 “珍珠港事件” 的消息,传到冀中时,根据地上下,无不为之欢欣鼓舞。
在很多干部和战士看来,日本这个小小的岛国,竟然敢同时,向美国、英国这样的世界级强国开战,无异于自寻死路。
他们普遍认为,日军必然会从华北大量抽调兵力,增援太平洋战场。
他们,甚至乐观地判断:
“…… 敌组织较前规模更大的‘扫荡’,将暂时不可能了。但小的扫荡,分区的‘扫荡’,则不会停止,且将增加……”
这是一个相当致命的误判。
他们低估了日军为了将华北变成 “兵站基地”,而进行 “最后一击” 的决心和能力。
这种蔓延开来的轻敌思想,直接导致了根据地在战前,许多本该完成的准备工作,都松懈了下来。
正如中共冀中区委,在 1942 年 7 月那份浸满血泪的《关于 “五一大扫荡” 的总结报告》中所写:
“对残酷局面的准备在思想上、组织上均极不充分,精兵简政与两套干部(公开、秘密)的准备大部未落实,导致损失加重。”
而就在冀中军区,还在做着 “敌人不会有大动作” 的美梦时,一场看不见的、几乎将他们,推向毁灭深渊的 “情报危机”,也正在悄然发生。
我们把镜头,切换到,日军华北方面军,设在石家庄的特务机关情报室。这里是日军在冀中腹地的核心情报据点,专门负责追踪八路军动向。
一个戴着深度近视眼镜的日军密码破译专家,部队里的人都叫他 “小野”(真实姓名早被战争档案淹没),正兴奋地,将一段刚刚破译出的电文,呈报给他的上级。
“将军阁下!” 他,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我们,成功了!我们已经完全掌握了,冀中军区,所有主力部队的电台密码!”
是的,你没有听错。
这场危机并非偶然:一九四二年一月,冀中军区第十军分区一名报务员李政(化名 “小李”)被俘叛变,供出了电台呼号、波长等核心信息;更致命的是,冀中军区当时使用的汉字密码,自 1939 年启用后已三年未更新,部分部队还存在 “一码多用” 的情况。双重漏洞叠加下,日军终于在二月下旬,完全破解了冀中主力的通讯密码。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在冈村宁次的面前,整个冀中根据地几乎成了一个,毫无秘密可言的、透明的玻璃鱼缸!
他可以清晰地“听” 到,冀中军区每一个主力团的位置、动向、兵力部署,甚至他们的后勤补给情况。
这是一场还没开打,就已经输掉了底牌的赌局。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我们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了危险的前沿。
他不是别人,正是晋察冀军区情报部(1941 年成立)部长严镜波(化名 “严萍”,长期负责华北敌占区情报网)。
此刻,他正化装成一个粮商,潜伏在北平南郊,那个危机四伏的、敌人的心脏里。
他和他手下那些深入虎穴的情报员们,也敏锐地察觉到了,日军近期一系列极不寻常的调动:
大量的野战部队,正从山西、从山东,向冀中地区,秘密集结;
大量的民夫,被强征,去抢修公路和桥梁;
甚至,连石家庄的日军特务机关,都增加了数倍的警戒。
所有的迹象,都指向了一个结论:
一场前所未有的大 “扫荡”,即将来临!
严镜波心急如焚。他立刻通过他那部,隐藏在粮店米缸之下的秘密电台,向冀中军区,发出了最紧急的预警。
也就在这时,几乎是同一时间,八路军总部,也下达了指示。
二月二十一日,八路军总部,在总结了日军对晋西北和太行山的 “扫荡” 规律后,向各兵团,发出了紧急通报:
“打破对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日军兵力减弱的幻想,警惕敌向华北根据地发动更大规模‘扫荡’,反对麻木松懈情绪!”
不幸中的万幸是,这两份来自不同方向的、措辞同样严厉的警告,终于引起了冀中军区的高度警觉。
他们虽然还未能完全识破,冈村宁次 “铁壁合围” 的全部阴谋。
但他们还是立刻采取了相应的补救措施。
四月二十六日,冀中军区下令,全区部队立刻实施电波管制,每日电台开机时间压缩到 30 分钟以内,严禁明语通话,同时,紧急变更了所有的通讯密码!
这个决定,在最后一刻,挽救了冀中军区。
它让冈村宁次那张本已织好的、透明的 “情报大网”,瞬间变成了一张充满了迷雾的、残破的渔网。
虽然岗村宁次还能大致判断出,八路军主力的方位。
但他已经无法再像之前那样,精准地,掌握他们每一个具体的动向了。
这也成了后续 “五一” 反扫荡中,冀中军区主力,虽然损失惨重,却最终得以保全的最主要原因之一。
但是,战前的轻敌,所造成的准备不足,已经无法弥补。
而冈村宁次那张即便已经残破,却依然巨大的 “铁壁”,也即将缓缓地合拢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