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海一刀当街入魔、被王文韬制服带回演武堂的消息,迅速传遍了京城各个角落。这。护龙山庄的反应比预想中更快。
次日清晨,演武堂的大门便被叩响。来的并非大队人马,仅有三人。为首者正是上官海棠,她一袭白衣,面容清冷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身后跟着的则是面色沉静的段天涯,以及一位手持拂尘、面无表情的老太监,乃是宫中司礼监随堂太监,显然是代表了皇帝的某种态度。
“王先生,”上官海棠拱手一礼,开门见山,“听闻昨日归海一刀当街行凶,幸得先生出手制止,免去更多伤亡。神侯得知此事,甚为关切,特命海棠与段大哥前来,接一刀回护龙山庄诊治。一刀乃山庄要员,其所修功法特殊,山庄内有专门应对此类情况的典籍与药物,或可助他早日清醒。”
话说得客气,但意思明确:人是护龙山庄的,出了问题自然该由护龙山庄处理。
王文韬早已料到此事,神色从容地将三人请入正厅。古三通大大咧咧地坐在一旁,自顾自地喝着茶,仿佛没看见来人。
“上官姑娘,段大侠,还有这位公公,”王文韬示意看茶,缓缓道,“归海兄此刻正在后院静养,情况已暂时稳定。不过,其体内戾气之深重,远超寻常走火入魔,乃功法反噬、心魔深种之象。贸然移动,恐刺激其心神,再次引发狂暴,届时后果不堪设想。”
段天涯眉头微皱:“王大人之意是?”
王文韬道:“非是王某不愿放人。实乃为归海兄安危计,也为京城安宁计,眼下他留在演武堂,由古老前辈与我共同看护,方是上策。古老前辈功力通玄,于镇压异种真气颇有心得,而文韬亦有些许独门手法,可助其梳理混乱内息。”他目光转向那老太监,“此事,王大人已禀明陛下,陛下亦觉稳妥为上。”
那老太监微微颔首,尖着嗓子道:“皇爷确有口谕,着王先生妥善处置,务必确保归海侍卫无恙,亦不可再生事端。”
上官海棠心中焦急,她深知一刀情况特殊,更明白义父绝不仅仅是想“诊治”那么简单。但她无法明言,只能坚持道:“先生好意,海棠心领。然护龙山庄确有秘法……”
“秘法?”王文韬打断她,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一丝锐利,“若是秘法有效,归海兄又何至于走到今日当街失控的地步?上官姑娘,莫非你未曾察觉,归海兄所修功法,本身便是一条绝路?其心魔并非无端而生,而是功法催逼,日积月累所致。”
此言一出,上官海棠和段天涯皆是神色一变。他们隐约知道霸刀凶险,却从未有人如此直指核心地指出功法本身的问题。
王文韬趁热打铁,从袖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并非武功秘籍,而是他通过系统推演,结合对雄霸天下’气劲的分析,写下的关于此功法弊端的论述以及一些调理心神的粗浅法门(隐去了系统来源)。他将册子递给上官海棠:“此乃王某一点浅见,姑娘可拿去一观。或许能明白,为何文韬坚持要留下归海兄。真正的救治,不在于压制,而在于疏导,在于根除心魔之源。”
上官海棠接过册子,快速翻阅了几页,越看越是心惊。上面所述虽不涉及具体招式,但对霸刀内力运行导致的情绪放大、戾气积累的描述,与她平日观察一刀的状态竟高度吻合!其中提出的调理思路,也显得极为高明,绝非虚言。
段天涯也瞥见了几行字,沉声道:“王先生所言,似乎有些道理。”他本就性格正直,觉得若演武堂真有办法救一刀,强要回去反而可能误事。
上官海棠内心天人交战。一方面是对义父命令的遵从,另一方面是对一刀安危的真切担忧以及王文韬所展现出的“真知灼见”。她咬了咬唇,看向王文韬:“先生真有把握治好一刀?”
“不敢言十足把握,但至少有七成希望,可助他摆脱心魔控制,恢复神智,甚至……更进一步。”王文韬自信道,“但需时间,也需要绝对的安静,不受外界干扰。若此时回护龙山庄,途中颠簸且不说,山庄内人多眼杂,是否真有助益,姑娘不妨细思。”
这话已是暗示护龙山庄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可能有人不希望一刀清醒。上官海棠联想到近来一些细微异常,心中疑窦更深。
最终,她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既如此,一刀便暂托先生照料。海棠会如实禀报神侯。还请先生务必尽力!”她将那份册子紧紧攥在手中,“这份手稿,海棠能否带回细细研读?”
“自然可以。”王文韬点头,“希望能对姑娘有所启发。”
接下来的数日,王文韬一边以元罡辅以系统推演出的安神法门,为归海一刀梳理经脉,压制戾气;一边让古三通以其深厚内力,助一刀稳固根基。同时,王文韬开始有意无意地在归海一刀神智偶尔清醒的短暂时刻,与他交谈,并不直接提及其父归海百炼之事,而是从刀法理念、江湖恩怨、人心鬼蜮等角度进行引导,潜移默化地动摇他对朱无视的绝对信任,并埋下对其父死因的疑点。
这个过程需要极大的耐心和技巧,既要避免刺激一刀导致其再次失控,又要确保引导的方向正确。而京城之中,因归海一刀被留在演武堂,暗流愈发汹涌。朱无视绝不会善罢甘休,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