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该死。”
五个字,如同万载玄冰碰撞,带着碾碎灵魂的寒意,响彻山谷。夜珩周身那暗红与纯白交织的剑意如同实质的领域,瞬间扩散,将四名魇巫教徒连同他们周身的魔气牢牢锁定!
空气凝固,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那四名魇巫教徒脸上的狞笑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恐惧与骇然!为首那名凝液中期修士更是肝胆俱裂,失声尖叫:“夜珩?!你怎么会……”
他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夜珩已经动了。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繁复花哨的招式。
他只是简单地,抬起了手中的剑。
然后,朝着那四名教徒所在的方向,轻轻一挥。
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蕴含着天地间所有杀戮与净化真意的剑罡,无声无息地掠过空间。
剑罡过处,空间如同脆弱的布帛般被平滑地切开,留下一条久久无法弥合的黑色痕迹。那四名魇巫教徒周身的护体魔元,连同他们惊恐扭曲的身体,在这道剑罡面前,如同阳光下的积雪,瞬间消融、汽化!
连一丝惨叫,一缕青烟都未曾留下。
仿佛他们从未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秒杀!
绝对的,毫无悬念的,碾压式的秒杀!
一剑,四名凝液期魇巫教徒,灰飞烟灭!
山谷内死寂无声。
只有那道横亘在半空的、缓缓弥合的空间裂缝,和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令人心悸的剑意余波,证明着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击并非幻觉。
紫月怔怔地看着那个如同魔神降世般的玄衣男子,又看看身边单膝跪地、气息微弱却眼神明亮的云染,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这就是……青云灵院那位传说中的夜珩殿下?他的实力……竟然恐怖到了如此地步?!
夜珩却看都未看那消散的敌人一眼。他收起古剑,身影一晃,已出现在云染面前。
他蹲下身,冰冷的指尖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轻轻拂去她嘴角不断溢出的金色血迹。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翻涌着压抑到极致的后怕、心疼,以及一种近乎暴戾的怒意。
“胡闹!”他声音沙哑,带着压抑的怒火,“九天仙莲,是你能直接吞服的吗?!”
云染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写满了担忧与责备的俊颜,感受着他指尖那冰凉的触感,心底那根紧绷的弦骤然松开,强撑着的意志瞬间瓦解。剧烈的反噬如同潮水般涌上,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向前倒去。
夜珩手臂一伸,及时将她揽入怀中。
少女轻盈而滚烫(因药力反噬)的身体靠在他冰冷的玄甲上,那微弱的呼吸和苍白的脸色,像一把钝刀,狠狠剐蹭着他的心脏。
他不再多言,一把将她横抱起来,转身便朝着竹楼走去,甚至没有看一眼旁边的紫月。
紫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复杂的叹息,默默地跟了上去。她知道,此刻自己是个多余的旁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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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楼内室。
夜珩将云染小心地放在铺着雪狐皮的软榻上,动作轻柔得与他平日冷硬的形象截然不同。他迅速取出数种流光溢彩、一看就知绝非凡品的丹药,小心地喂入云染口中,又以自身精纯磅礴的灵力,引导着药力,小心翼翼地梳理着她体内那因强行吞噬仙莲而变得一团糟的经脉和几乎破碎的丹田。
他的眉头始终紧锁着,周身的气息冰冷而压抑。
紫月安静地站在外间,透过珠帘,看着内室那个小心翼翼、仿佛在对待稀世珍宝般的玄衣男子,心中五味杂陈。这位杀伐果断、冷若冰霜的夜珩殿下,竟也会有如此……人性化的一面?是因为里面那个叫云染的少女吗?
她想起云染在绝境中爆发出的惊人意志和那融合了多种意境的奇特力量,还有那不顾一切吞噬仙莲的疯狂……这个少女,绝非池中之物。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缓缓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夜珩才缓缓收回手,脸色似乎比刚才更加苍白了几分,显然为云染疗伤,对他消耗也是巨大。
他替云染掖好被角,深深看了她沉睡中依旧微蹙着眉头的苍白小脸一眼,这才转身走出内室。
“她怎么样了?”紫月连忙上前,关切地问道。
“性命无碍,但根基受损,需静养数月。”夜珩的声音恢复了以往的冰冷,但细听之下,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目光落在紫月身上,带着审视,“月神殿圣女?”
紫月心中一凛,知道在这等人物面前隐瞒无用,坦然点头:“是。晚辈紫月,多谢殿下救命之恩,也代云染姑娘,谢过殿下。”
“不必。”夜珩语气淡漠,“救你,是顺手。救她,是本分。”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刀:“魇巫教为何追杀你?中州与东荒素无瓜葛,月神殿圣女为何会出现在我青云灵院的秘境附近?”
紫月感受到那股无形的压力,不敢怠慢,斟酌着词语道:“晚辈此行,是为寻回我月神殿失落数百年的一件圣物——‘月华魂晶’。根据殿中秘典记载,此物最后出现的地点,便在贵院虚空秘境附近区域。谁知行踪泄露,遭了魇巫教伏击……”
“月华魂晶?”夜珩眉头微蹙,似乎在回忆什么,“此物有何特异之处,竟引得魇巫教如此大动干戈,甚至不惜潜入我学院秘境?”
紫月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月华魂晶乃我月神殿传承至宝,不仅蕴含精纯月华之力,更关乎我殿一门至高秘法的修炼。而且……据说此物与上古时期的一场变故有关,似乎……能克制某些阴邪魔物。”
她的话说得隐晦,但夜珩何等人物,瞬间便捕捉到了关键信息。
与上古变故有关?克制阴邪魔物?
联想到天衍宗遗迹中看到的魔劫画面,以及魇巫教对星辰罗盘、对秘境、甚至对月神殿圣物的觊觎……一条模糊的线索似乎正在串联起来。
魇巫教的目的,绝不仅仅是搅乱东荒那么简单!他们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或者说……在阻止着什么?与上古魔劫有关的秘密?能够克制他们的东西?
夜珩眸中寒光闪烁,没有再追问下去。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对眼前这位圣女也并非好事。
“此地安全,你且在此养伤。”他丢下一句话,便不再理会紫月,转身走到外间竹榻上盘膝坐下,闭目调息,显然是在为云染护法,也在恢复自身消耗。
紫月看着他那冷硬的背影,识趣地没有再打扰,默默走到角落,也开始运功疗伤。只是心中,对云染和夜珩的关系,以及这青云灵院背后可能隐藏的秘密,充满了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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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染这一睡,便是三天三夜。
当她再次睁开双眼时,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竹楼屋顶,和鼻尖萦绕的、淡淡的雪松冷香。
她动了动,浑身如同散架般剧痛,丹田空空如也,经脉更是传来针扎似的刺痛感。她尝试运转《引气诀》,却发现灵力运行滞涩无比,仿佛经脉中布满了裂痕。
根基受损……果然如此。
她苦笑一声,却没有太多沮丧。能在那等绝境下活下来,已经是万幸。更何况……
她抬起手,看着自己依旧苍白却不再透明的指尖,感受着识海中那虽然虚弱、却更加清晰、圆融、坚定的全新意境。
自在,守护,无畏,净化。
她的“道”,在生死之间,彻底圆满。虽然修为暂时跌落,但只要根基修复,未来的路,必将更加宽阔!
“醒了?”
冰冷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云染转过头,看到夜珩不知何时站在榻边,正垂眸看着她。他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那双眸子却恢复了以往的深邃与冷静。
“殿下……”云染挣扎着想坐起来。
“别动。”夜珩按住她的肩膀,力道不容抗拒。他坐在榻边,伸出手指,再次搭上她的腕脉,仔细探查着她的情况。
他的指尖冰凉,触碰到她温热的皮肤,让云染的心跳漏了一拍。
“根基损伤三成,经脉多处撕裂,神魂亦有震荡。”夜珩收回手,语气听不出情绪,“半年之内,不可与人动手,不可强行修炼,需以温和丹药与灵气徐徐滋养。”
云染乖乖点头:“我知道了,谢谢殿下。”
夜珩看着她那副难得温顺的样子,冰封的眼底似乎柔和了一瞬,但很快又恢复了冷硬。他手腕一翻,取出一个白玉小瓶和一枚新的、样式更加古朴复杂的青铜臂环。
“每日一粒,温养经脉。这枚‘玄龟盾’,可自动护主,抵挡元婴期以下攻击三次。”他将东西放在榻边,语气依旧是命令式的,“戴着,不许再摘下来。”
云染看着那枚崭新的臂环,又想起之前那枚数次救她性命、最终在秘境中报废的旧环,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她拿起臂环,小心地套在手腕上,大小依旧合适。
“嗯,不摘。”她小声保证。
夜珩似乎满意了,站起身:“那个月神殿圣女在外间,你既已醒,她便交由你安置。”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离开了竹楼。
云染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摸了摸腕间冰凉的臂环,又感受了一下体内那糟糕的状况,无奈地笑了笑。
看来,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要当个安分守己的“病号”了。
不过……这样也好。
正好可以沉淀一下此次的收获,彻底消化那两片仙莲花瓣残留的药力与道韵,将圆满的意境彻底稳固。
她相信,待她伤势痊愈之日,便是破茧成蝶,一飞冲天之时!
她缓缓闭上眼,开始以内视之法,仔细检查并温养着受损的根基与经脉。
前路漫漫,道阻且长。
但她心之所向,素履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