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星闪闪他们,看着一座座由集装箱垒砌而成的房屋——锈迹在铁皮上爬成蛛网,弹孔像溃烂的伤口嵌在墙面上,有的还挂着半幅撕裂的辐射警告涂鸦,有些看起来无比破败,铁皮接缝处凝着青黑的锈渣,有的内部却装有彩灯,昏黄的光从锈蚀的缝隙里漏出来,混着远处传来的滋滋电流声,在灰扑扑的空气里晃出细碎的光斑。
街道上的小马,有的鼻尖挂着破损的防毒面具,有的前蹄装着铁皮焊成的义肢,有的好奇地歪着头,有的眼里翻涌着贪婪,都看向红星闪闪与紫悦这两个异类——紫悦顺滑的鬃毛没沾半点尘土,红星闪闪的皮毛在废土的灰霾里透着不自然的亮,像两块没被辐射啃过的干净石头。
最醒目的不过是那座由老旧客厢构成的房屋,客厢铁皮上的漆皮卷成了碎片,露出底下暗红的锈色,最顶层的车顶上,“路遥酒店(turnpike tavern)”的招牌歪歪扭扭地挂着,铁皮字母被子弹打穿了好几个洞,风一吹就发出“哐当哐当”的响,像在咳嗽。
紫悦悄悄凑到红星闪闪的旁边,蹄子无意识地摩挲着,轻声说道:“你那些瓶盖哪来的?还有吗?”红星闪闪无所谓地甩了甩尾巴,尾尖扫过身后一根锈铁管,管上的锈屑簌簌往下掉:“从土匪头子身上找到的,已经没了。但放心,我还有其他东西。”
紫悦有些激动地抬了抬蹄,独角上瞬间漾起深紫色的魔法光晕,光晕里裹着细碎的电流似的波动:“难道你储物空间内的物品没有被时空乱流刮走?”
红星闪闪说道:“没有,全没了。但我们有这个。”他将蹄子举到紫悦的面前,空空如也,蹄心还沾着点废土的黄砂。
就当紫悦满脸诧异的时候,红星闪闪那空空如也的蹄子猛地翻转——那动作快得像有股无形的力量在牵引,带着种骤然绷紧的张力,一块伴着微弱绿色光芒的魔力水晶“啪”地显现出来,光芒里裹着细密的波纹,像有什么东西在水晶里一收一缩。
红星闪闪凑到紫悦的耳朵,小声说道:“炼金术路上随手做的。”
星野的眼睛瞪得溜圆,鬃毛上的荧光都亮了几分,他盯着红星闪闪蹄中的水晶,喉结动了动,小声开口道:“老大,你是怎么变出来的?品质上好的辐射矿石,能再变一块吗?”他的蹄子不自觉地攥紧了,蹄子泛白——
红星闪闪并没有反驳星野说的话,他说是辐射矿石就是辐射矿石吧。这小玩意儿确实有着微弱的辐射,光芒扫过空气时,能看到细小的尘埃在光里翻卷,像被无形的力场推着走,反正又不是给自己用的。
星野突然反应过来,耳朵“唰”地竖起来,连忙说道:“老大快收起来!”然后紧张地四处查看——周围的居民果然都死死盯着红星闪闪他们,有的小马嘴角挂着涎水,有的眼里血丝混着贪婪,还有的前蹄在地上刨着,露出底下埋着的半截生锈匕首。他们大多鬃毛上都有些许微弱的荧光,那是使用了过多微弱辐射食物产生的表现,有几匹的鬃毛甚至缠上了细小的鳞片,在光下泛着青灰的光。
红星闪闪随意地扫了四周那些小马一眼,眼神里没什么情绪,却像有股无形的重压漫开来。紫悦的独角兽闪烁着深紫色的魔法光晕,光晕边缘像有细小的电弧在跳,似乎随时准备绷紧,应对接下来可能炸裂开的冲突与意外。
红星闪闪接着轻笑一声,那笑声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水面——瞬间,除了紫悦与星野,周围所有盯着红星闪闪他们的小马,顿时全部瞳孔收缩!仿佛眼前的并不是所谓的小马,而是一头从辐射废土深处爬出来的恐怖狰狞的怪物,带着能把骨头都碾碎的压迫感,被死死锁定了!那感觉根本说不清道不明,像是有什么超越常理的存在就站在他们身后,呼吸都带着滚烫的铁锈味,几乎所有的小马都生出了一种:快跑,不跑真的会死的!
伴随着慌乱的蹄声、集装箱铁皮被撞得“咣咣”响的声音,整片荒凉的街道,眨眼间就清空了。
星野无比诧异的看着这一幕,嘴巴张了张,接着就是狂喜——他后颈的鬃毛都炸开了,自己做了这个决定果然没有错!自己认的老大实力越强,那自己就能更轻松地活下去,甚至……能活得像个人样。
红星闪闪他们走进了无比破旧的酒店内部,门轴“吱呀”一声尖叫,扬起一片灰尘。刚进门便看到零零散散十几匹小马,随意地坐在木质桌椅上——桌子的边缘缺了一块,露出底下朽黑的木头,椅子腿用铁丝缠着才没散架,上面还有刀刻的歪扭符号。他们身边都带着一把猎枪,有的枪管缠着浸了油的破布,有的枪托用废金属焊了块铁板,身上穿着相似的、沾满油污的皮夹克,一看便是一个帮派的成员,或者是这个酒馆的保安。
在红星闪闪他们刚进门的时候,那些小马的目光“唰”地就钉了过来,像带着钩子,要把他们从里到外看个透。
而红星闪闪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直接走向柜台——柜台是用几块破木板钉的,上面摆着个缺了口的铁皮罐,里面插着几支皱巴巴的烟。他忽视了柜台服务员身后那挺轻型机枪:枪管上的锈迹像长了霉,扳机旁边缠着几圈铁丝,显然是修过无数次的老物件。红星闪闪拿出一块比原先小了许多的魔法水晶,水晶的绿光在昏暗的酒馆里一跳,映得周围小马的脸忽明忽暗。从刚才那些新苹果鲁斯居民的反应,红星闪闪便知道这玩意儿在这里的价值很高。不过,身后“哗啦啦”站起来的那些小马,还有柜台服务员那瞬间瞪大的眼睛,已经说明了一切。红星闪闪将水晶放在桌上,轻轻推向柜台的服务员,说道:“长住,谢谢。”
虽然身后的小马手都按在了枪柄上,指节发白,却还是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在废土敢这么亮晃晃地露财富,要么是脑子被辐射烧坏的傻子,要么就是真有底气,是个动了就会炸得自己粉身碎骨的角色。
一名棕色小马问向旁边的同伴那小孩谁呀?怎么那么眼熟,是那匹远近闻名的小扒手9527啊,我认识,就这狗娘养的玩意儿,上次竟敢偷我的苔藓饼,没想出去一趟,竟跟了这么个一看就很有钱、也很不好惹的家伙。
红星闪闪拿了一把钥匙——钥匙柄是用废铜烂铁熔的,上面还沾着点黑垢,便离开了这里。
红星闪闪在最顶层找到了属于他们的房间,07号。内部空间还算大,但装修平平:地板是几块拼接的木板,踩上去“咯吱”响,床是用旧弹簧垫铺的,上面扔着块灰扑扑的毯子,窗边还摆着个缺了口的铁皮桶,里面插着几根干枯的草。
但星野却如同一个乡巴佬一般发出一阵夸赞声:“这地板好漂亮!这床好软!这里居然还有窗台!”他跑到窗边,扒着窗台往下看,外面的风卷着沙砾打在玻璃上,发出“啪啪”的响,像在为这暂时的安稳伴奏。
红星闪闪的一只蹄子猛地摁住正处于兴奋中的星野,那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仿佛周遭的空气都因这对峙而凝固。“我知道,你一个小孩在这个操蛋的世界活到现在很不容易,”他的声音低沉却带着穿透一切的力量,“但是,你竟然要跟随着我?那便要遵循我的规矩。你曾经的事情我也不多过问,就让它过去吧,但是从现在起,第一一切听我的,第二一切解释权归我,第三不允许为了利益去随意伤害陌生的小马,当然对方先动手或者有恶意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如同钢铁碰撞般的锐利:“而且跟着我的话,一不小心你就会死翘翘。我要改变这个操蛋的世界,知道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将那些丑恶的家伙打碎埋进土里。”
“你现在可以回答我,你到底是留下还是离开?”红星闪闪的蹄子微微松开些许,却依旧保持着那份压迫,“你离开的话我会给你一笔魔法水晶,此后我们就是陌生人,我不会再管你。就算你选择留下,我也无法保证你什么,但我可以保证的是只要我有一口吃的,绝不会让你饿着。”
星野望着红星闪闪那双仿佛能映照出世间所有虚伪的眼睛,思绪在脑海中翻涌。跟在他身边时,那种莫名的安心感如同坚实的壁垒,将外界的惶恐隔绝在外——就像紫悦姐姐曾给予的温暖,是他这短暂一生中屈指可数的光亮。若离开,自己能去往何处?继续靠着偷窃果腹,某一天被抓住打死?还是再次落入那些可恶的土匪手中,被卖给该死的奴隶贩子?
无数个绝望的画面在眼前闪过,最终星野缓缓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留下。”
红星闪闪的目光如同锁定猎物的猛禽,紧紧盯着星野的眼睛:“为什么选择留下?”
星野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缓缓转过身,露出了后腿上那一大块狰狞的疤痕。那疤痕如同扭曲的烙印,边缘泛着与周遭皮毛格格不入的暗沉色泽,仿佛是用苦难浇筑而成的印记。
“我是在旧苹果鲁萨出生的,”他的声音低沉下来,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奴隶的孩子,生下来便是他人的奴隶,身上被打上编号。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父母,也没有名字,只有那个冰冷的编号。”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却带着一股不容磨灭的意志:“我知道,如果继续待在那里,迟早有一天会像我那素未谋面的父母一样,被榨干所有价值,最后尸体被扔进辐射坑里。”
“所以我逃了出来,来到了新苹果鲁萨。”星野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如同星火般的光芒,那是从绝望中淬炼出的决心,“我的理由是——我想活下去,想要有尊严地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