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氏拧眉她抬手私下扯了扯晏鲤的胳膊,晏鲤这才回神儿,她抿唇道:“你少小离家,莫不是真的不把自己当晏家人了?整日窝在这家里,真以为自己也是姓柳了。”
裴氏笼住晏观音的一双小手,满脸的慈爱:“你姑姑说话直,可都是为了你好的,如今你也不算小了,日后成家,难不成也要从这家里抬出去?”
“且一个说,当初你也是和御家退了亲的,这样儿的事儿你也不同家里说,我们还是听的御家又相看媳妇,才知道这事儿。”
裴氏苦笑着:“我是外来的媳妇,虽自己个儿当自己个儿是晏家人,只怕你心里不能觉着,你和我不亲,我也不强求,可是你姑姑可是你父亲的嫡亲的胞姐,她都亲自来接你了,难道你也不愿意听她的话?”
裴氏不动声色的,就将晏观音提出解救晏海一事换成了她无情无义,就连退亲不和晏家商量,狼心狗肺之人了。
“伯娘这话说的,我…真是伤心了。”
晏观音说着微垂头,抬手捋了捋鬓发,眼波流动闪着泪花:“当初鹤家是明白了说我家世不好,如今他家高升我更是不相配了,那时人家先找的就是父亲,奈何…”
说到了,语气微顿,又叹息道:“父亲…自放言不管事儿,还说是,也给伯父送过话的,也不知道是她们瞎传还是怎么的,都说伯父递话说。”
裴氏没忍住的眼皮抽了两下,看晏观音又继续哀哀道:“汝非吾亲父,自管不得上。”
“这…这话我怎么没听说,莫不是什么人自传出来的浑话,你可不能信去。”
此言一出,屋内气氛有些发冷,晏鲤眯了眯眼睛,偏过了头,裴氏则是低下头不语,眼眶有些发红。。
“伯娘说的是,不过此言,是当初鹤家上门儿同我退亲时带来的,是真是假却也不知,不过如今说出来,也是为了日后不起龌龊,再伤了咱们亲戚的情分。”
这声儿落在了裴氏的耳朵里,她不禁神色微滞,下意识的抬头和晏观音对视,正见晏观音唇边带着笑。眼底却无半分暖意。
“不过伯娘和姑姑也是好心,这道理我是明白的,不至于不能体谅长辈的慈爱之心。”
说罢,晏观音轻轻侧身,往后撤了一步,晏鲤看着她疏离的动作,却又听了她似乎是有些软和了的态度,一时拧眉:“囫囵个儿的说了半天,回不回你一句话。”,
“方才我就且说了,家父在牢狱中,我无颜回家面对亲族。”
晏鲤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张口就要训斥,晏观音抢先她一步开口:“我还听说,表伯父进了主院儿,这也不知道,我若是回去了,要住在哪里。”
晏观音这样儿说,晏鲤听了,一时神色有些尴尬,裴氏无声的冲着她摇了摇头,她便轻咳一声儿:“家里头没了主事儿怎么好,你伯父如今不出头,那家里哪有人撑起来。”
“我知道你这心里头惦记什么,无非就是听了什么人的撺掇,不会是说你伯父入住主屋是为了夺取争家产吧?”
裴氏微微一笑,拢了拢袖子,脸上的表情冷清下来:“你父亲虽说是家主,可这些年下来,家中凡是落在他手里的产业无一都是衰败入不敷出,他如今更是打死了人入狱。”
“外头的人,还不知道要怎么看晏家的笑话,你表伯这样儿做,不过也是为了给晏家撑门面,不能让人笑话晏家没人,晏家绝不会倒。”
裴氏眉眼带上几分疏离,发间的赤金镶南珠点翠簪,随着她说话时细微的动作,在日光下闪着异的光,像是藏着毒刺。
“晏家如今的家底儿,都是祖父一手挣下来的,不过是没想到老子有本事,儿子确实收留不住东西,东西迟早要落到旁人的手里。”
话音落时,晏观音挑眉缓缓抬眼,无声的和裴氏对峙,她的眸子微沉。
“伯娘说的是,父亲不成气,如今也算是害了自己个儿,不过我这个当女儿的毕竟也还活着,主嗣还有人,自不会让晏家落了人的口舌。”
裴氏没接这话,晏鲤半晌不说话,闻言,却是喉间滚了滚,终是先开了口,声音有些控制不住,放的亮了,带着遏制不住的火气儿。
“你以为你是谁?不过一个黄毛丫头,主嗣又如何,迟早都要嫁到别人家去,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要插手家中祖业,传出去了不叫人叫笑话。”
方才还一口一个嫡支里唯一的嗣子,却说有多么重要,如今嘴脸大变。
“如果非要这么说,那姑姑在这里做什么呢?姑姑可是外嫁女,我可还没出阁呢。”
晏鲤的瞳孔猛地一缩,对于晏观音的反叛显然是气愤到了极点,不过又像是理亏,一时没能当即反驳,她的眼神阴鸷,只能恶狠狠地剜着晏观音。
“你小小年纪,如此的口舌尖利,在长辈面前都这样,没有规矩,章法,可是都在这柳家学来的坏德行。”
“恕抚光今日无礼。”
晏观音截断晏鲤的话,她不比晏鲤稍有些魁梧的身材,此刻,却微微抬着下巴,丝毫不落下风。
“我外祖父在世时,几十年救济灾民,好善乐施,旁的不说,就是在南阳他老家人名望绝对是有的,姑姑如今一直辱没柳家,实在有些狂妄了。”
晏鲤脸色铁青,当着人的面被一个小辈如此的责落,如何脸上也是挂不住的,她下意识的抬手,可手腕儿却被裴氏一把扼制住。
再去看晏观音,其更是眼神平静无波,丝毫没有畏惧之意,嫣唇轻轻抿着,神色依旧是那副温顺模样,可身上却无时无刻透露出一股冷然之气。
“好啊,今儿个莫不是咱们让人家这对母女捉弄了?”
晏鲤冷冷的笑了笑,她扯住裴氏的胳膊:“嫂嫂难道还不走吗?人家这母女俩可是一条心。”
裴氏拧眉,欲言又止,硬被晏鲤扯着到了门儿上,她则是又回首道:“孩子,我只怕你不是被人蒙蔽,同咱们一家子的生气,你回去好好想想,一笔写不出两个晏字啊。”
话才落下,她人被晏鲤连扯带拽的提出门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