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兽玉一分二半,又二合为一重归整体。
正如管家傅悉所携归来的模样,这枚玉饰如今重新嵌在特罗斯庄园大门的横梁上,成了庄园最醒目的标记。家族聚会的晚餐桌上,小特罗斯终于按捺不住开口:“亲爱的爸爸,据有识之士所言,将饕餮置于大门之上,您不觉得太过别扭吗?”青年眉头微蹙,语气带着几分执拗,“您大可以将它装饰在起居室里。”
老特罗斯望向儿子的眼神,早已没了从前的温柔温情,也不见那份对晚辈未来的热切期盼——那种藏在含笑眼眸里的浓烈期许,如今尽数化作了漠不关心,仿佛父子间隔了层无形的屏障,连空气都透着物质分离般的疏离。这份亲情的降温并非无迹可寻,丹尼斯本以为自己能从父亲那里得到重要事务的委任,最终只换来几句空泛无物的教诲。
“我亲爱的孩子,”老特罗斯呷了一口调好的鸡尾酒,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享用晚餐的时刻,您的建议真让人窝火。”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餐桌旁的一众儿子,“从前,这只美兽安居在宫殿之中,如今挂在特罗斯庄园的大门上,有何不妥?”
儿子们没人敢与他正视。老特罗斯子嗣众多,却从未真正信任过任何人,父子们各自居住,唯有感恩节才难得一见。丹尼斯掌管着家族的部分酒庄,平日里少见父亲——这位老爹近来热衷时尚活动,精力旺盛得不像话。诺此倒能理解老特罗斯的“复出”:不久前,家族酒庄因一款失败被戏称为“冰根沾胡椒粉”的白葡萄酒酿造工艺失较,退出市场接连倒闭了两家。可特罗斯转头便投身风之影软件开发,这份与原有事业十万八千里的跨界,让丹尼斯满心纠结。他自觉威望远不及父亲,索性一心扑在酒庄事务上,并未涉足所罗门影业旗下的电竞分公司——那家公司的从业人员皆是高薪从科技、生物医药等行业挖来的精英,连心理学家哈雷特等人也赫然在列。
风之影既是电玩,更是高科技的复合体,融合了心理、生理等多重竞技维度,与市场上的同类产品截然不同。其玩家多为高学历、高能力人群,入场资格更是定向分配,闲人绝无可能踏入。丹尼斯从未去过公司的录像室,所罗门影业的一切核心活动,老特罗斯都严禁家人参与,只允许核心要员参与这些“娱乐”——即便如傅悉这般追随多年的管家,亦是原持股大股东,也对其中内情一无所知,真正知晓全局的,唯有寥寥几位总策划。
“特罗斯定在颠覆原有常识。”人们私下议论纷纷。他的影业遭遇寒潮,便转而热心公益,四处拉拢人脉为自己壮威。如今这位行事莫测的大佬又要玩什么新花样?市场监管长官特意上门了解情况,最终只得出“艺人正常、场地合规、一切如常”的结论。
多年后,当人们回溯这段过往,仍不愿相信那些传闻是真的。所罗门影业的惊天内情,最终由丹尼斯亲口透露——父亲所谓的“救赎”,竟是一场荒诞的幻梦。传闻某次实验失误,全人类被压缩成了方糖,老特罗斯的“任务”便是将大伙从微观世界中救出,释放这些“囚徒”。这般疯言疯语让丹尼斯心惊肉跳,整夜无法安睡。饱受失眠折磨的他,最终请来了父亲的私人医生追问实情。
在丹尼斯的紧逼之下,家庭医生终于道破真相:老特罗斯并非在进行什么救赎,而是水银中毒了。那枚饕餮兽玉本是用来为他调理身体的,可老特罗斯却在书房找到了一份古方子,执意逼迫医生陪他修炼炼金术。他早已沉迷于黄金的幻梦,将所罗门影业的兴衰抛到了九霄云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