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呜......”
祭坛中央的八咫镜投影猛然迸射出刺目清光,光柱冲天而起,瞬间撕裂万灵台上空沉郁的阴霾。镜面剧烈波动,一个踉跄的身影裹挟着浓重的血腥气和一股清冷浩瀚的镜之气息,猛地从光柱中跌撞而出。
来者正是青鸾。 她面如金纸,左肩胛下血肉模糊,右臂软软垂落,浸透鲜血的衣袖下,狰狞伤口隐约可见。但她的左手,却死死攥着一枚婴儿拳头大小、流淌着古拙光晕的镜钥。
“晴子小姐......”贺茂平介声音发颤,第一个冲上前。
贺茂子弟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铁柱望着青鸾摇摇欲坠的身形,心狠狠揪紧。眼下却不便上前相帮忙治疗。
安诺唇角却逸出一丝了然的笑意,她知道:青鸾体内圣木仙气足以自愈,这身惨状,分明是给外人看的。这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枚镜钥是她用何等代价换来的。
青鸾费力地绕开围上来的贺茂族人,一步步挪到铁柱、安诺跟前,气若游丝:“幸......不辱命......镜钥......拿到......”
万灵台的死寂被彻底点燃,贺茂子弟狂热的声浪几乎掀翻古老的门楼。
“镜引......晴子小姐成为镜引了......有望获得八咫镜传承......”呼喊声此起彼伏,投向青鸾的目光充满了狂热的崇拜。
贺茂平介老泪纵横,颤抖着伸出手,又怕碰疼青鸾伤口,最终只凝望着她手中那枚散发古老威严的镜钥碎片,哽咽道:“好......好孩子......天佑我贺茂......天佑我贺茂啊......”
“哼......贺茂晴子......”宫本长老毒蛇般阴冷的声音骤然刺破狂喜,“你身受重伤,更害得宫本隼人、松下童子两位英才命丧幻境!此事,你必须给宫本家、给所有人一个交代......否则......”
“否则如何?”贺茂平介声音冰寒,“选拔规则,生死自负!晴子小姐孤身夺钥,九死一生归来,还要向你们这群躲在安全处嚼舌根的交代?真当我贺茂家落魄至此,惧你宫本与影流?”
“你......”宫本长老被噎得面皮酱紫,灵力激荡却不敢真动手,只死死瞪着贺茂家的威望。
“够了......”贺茂平介须发无风自动,怒意勃发,“镜引人选已定!一个时辰后准备启魂仪式!除张先生、张夫人外,闲杂人等,即刻离开御灵院!”
贺茂平介转向青鸾,语气缓和下来:“晴子小姐,稍作调息。稍后老族长将亲持八咫镜,为你主持启魂之仪。”
“八咫镜......老族长......”青鸾低喃,胸中涌动着强烈的期待。
她期待的不是蜗国镇国神器八咫镜的传承,而是那位素未谋面、血脉相连的爷爷——贺茂忠行。
万灵台上,贺茂平介的威势暂时压下了喧嚣。宫本长老脸色铁青,狠狠剜了青鸾和她手中镜钥一眼,扫过群情激奋的贺茂子弟与稳如磐石的铁柱,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走!” 宫本族人与影流忍者带着浓烈的不甘与恨意,如退潮般迅速撤离,只留下满地狼藉和尚未散尽的煞气。
无关人等散去,铁柱、安诺一左一右搀扶青鸾至台下休息。
“晴子......”铁柱声音低沉,心疼难掩。
“没事,撑得住。”青鸾压低声音,“老公,安姐姐,稍后我一定设法让爷爷暗中相助。”
铁柱微微颔首。若得贺茂家主支持,他们在蜗国行事将顺利太多。
安诺妙目紧锁镜钥,难掩激动:“竹内太郎竟未提起,成为镜引完成启魂,有望得八咫镜传承?这便宜可不小。” 虽身负玉芙仙子传承,但蜗国镇国神器八咫镜所藏的传承,想必也非同寻常。
休憩近一个时辰,天边暮色渐浓,余晖给御灵院镀上一层暗金。
贺茂平介与另两位长老缓步而来。见青鸾气息稍稳,他对着御灵院最幽邃的深处,深深一躬,声音饱含敬畏与激动:“恭请老族长!持八咫镜,启魂归位!”
时间仿佛被拉长。数息之后,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如同沉睡万载的巨兽缓缓苏醒,自内院弥漫开来。 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通往内院的古老石阶顶端。 身形不高,甚至有些佝偻,穿着最朴素的深灰麻布和服,拄着一根不起眼的枯木手杖。花白稀疏的发束在脑后,脸上沟壑纵横。
贺茂忠行! 这位执掌贺茂家、守护八咫镜五十余载,蜗国阴阳术界真正的泰山北斗,就那样平静地伫立着。 他浑浊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最终定格在青鸾——更确切地说,是她手中那枚清辉流淌的镜钥碎片上。那沉寂的眼底,似乎有东西剧烈地波动了一瞬,快得无法捕捉,随即又归于深潭般的死寂。
然而,真正攫住所有人呼吸的,是他双手珍而重之捧持的那件器物。 那是一面直径尺余、由古朴青铜铸成的古镜。镜身镌刻着繁复神纹,镜面呈现出一种深邃、幽暗、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混沌色泽。它看上去如此残破、黯淡,甚至死气沉沉,却无人怀疑它的身份—— 蜗国三神器之一,拥有沟通神明、映照万物、封印万灵之能的至宝,八咫镜!
贺茂忠行迈步走下石阶,动作缓慢而沉凝。
青鸾的心脏剧烈跳动,血脉的呼唤从未如此清晰,甚至压过了伤口的剧痛。
贺茂忠行行至祭坛前,未看激动颤抖的贺茂平介等人。目光紧紧锁住青鸾,苍老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你......便是镜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