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士终于意识到了从刚才就隐约察觉到的反常是什么。
她承认，之前能够将神之心塞进巴巴托斯的体内确实是依靠偷袭得逞的。
就算这位活了几千年的魔神最开始是为了维持伪装而没有及时地察觉。
但之后对方却一直没有在意被送入体内的神之心，仿佛那并非是什么专门克制魔神力量的抑制器，而只是个最普通不过的棋子。
这已经是最大的反常了……
除非……这一切都在对方的预料之中。
女士的脸色一瞬间变得相当精彩。
原本成功对那位任性的魔神复仇的喜悦此刻转化成了愤怒和绝望。
这种大起大落的心情波动，女士可一点儿都不好受。
“不，不对，你明明几百年前就是这样的姿态！”
女士愤怒绝望之中还夹杂着困惑。
好歹是作为蒙德人，作为曾经这位魔神的信徒，她也是见过这位魔神现世的。
从她的印象之中，千百年前，对方就一直是这样子的状态，这般人类的模样，蒙德人也是根据这般模样为巴巴托斯塑造神像的。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她动手的时候毫不犹豫。
因为这确实就是她记忆中的巴巴托斯。
魔神向来是一种傲慢自我的存在，对于祂们而言，除非是具有特殊意义，否则他们根本就不会使用其他的化身。
更不要说是一个弱小的凡人之躯了。
毕竟一般的身躯可无力承受那么可怕魔神之力。
而让一个魔神长期被束缚在弱小的化身之中，那简直比强行塞入神之心还要困难。
女士一直都把这当作是巴巴托斯恶劣的体现，认为祂这副人类的模样只不过是游戏人间的体现。
其本质应该还是巴巴托斯本尊。
作为自由之神的祂，根本不可能会愿意屈尊于一个凡人躯壳之中。
结果万万没有想到，他们所有人似乎又被面前这位难以捉摸又肆意妄为的神明所玩弄了一番。
“是啊，这副身躯陪着我度过了漫长的岁月呢……”
巴巴托斯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怀念。
只是在场的众人根本就分辨不清那到底是这位魔神的真实想法，还只不过是又一次虚假的表演。
五条悟终于想明白了一切。
他又一次想起来了旅行者曾经告诉过他的人与少年的故事，想起来了对方所提到的那命中注定的容器，以及欲言又止的那位少年最后的结局。
“所以，并非是因为少年前世反抗了你所以你诅咒着他，而是从一开始，他就已经成为了你的容器吗？”
五条悟语气格外凝重。
他没想到一切的真相竟然是这样。
难怪直到现在他的六眼都在告诉他，他所面对的一直是个人类。
除了那具身躯之中蕴含着的不正常的力量，其他的和人类没有任何区别。
他最初只是把那属于深渊魔神的力量当作是诅咒。
但现在，真相似乎比他原本猜测的还要可怕。
“所以，之前我们遇到的地脉残影，才是当年反抗你的那位少年？”
他们之前遇到的残影虽说和温迪长得一模一样，但是举手投足间还是能够看出来有着不小的区别。
五条悟原先只觉得那是前世和今生的区别。
但没想到，这俩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五条悟没有提及那位无名的少年还好，他一提到，来自那位魔神的压力骤然间爆发。
那漫不经心的笑容此刻也渐渐收敛起来，变得冰冷又可怕。
少年模样的魔神抚摸着自己的胸口，抚摸着心脏的位置。
这具身躯的心脏部位已经被替换成了神之心，正在散发着令魔神有些反感的气息。
祂从来不舍得伤害这具身躯。
就算是一点儿伤口都舍不得在这具躯壳上留下。
千年来，祂格外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这具身躯，因为这是祂再也不会分开的友人，祂好不容易获得到的珍宝。
而现在，这具身躯作为替身，强行为祂承担下了神之心的抑制，阻挡下来了必要的代价。
“他将一切奉献给了我。所以我就是他。”
巴巴托斯的语气格外理所应当。
“他背叛了我，但我不在乎，他现在已经彻底属于我了，再也不会分开。”
“就像现在，他的身躯主动为我承担了神之心的代价。”
少年模样的神明是笑着的。
“……我早就原谅了他的背叛。”
但那笑容之中掺杂着积累了千年的疯狂偏执和扭曲，就连祂说出口的话语也好像带着奇异的魔力，正在洗刷篡改着在场所有人的认知。
向在场所有人宣告少年属于他的事实。
五条悟艰难地保持着清醒的认知。
原谅他，他根本就无法理解眼前这位超越凡人的可怕存在究竟是有着一种何等扭曲的逻辑。
他也无法搞清楚当年的少年和神明之间究竟都有着什么样的过往。
他只觉得异样和怪异。
他隐隐约约似乎抓住了什么线索，但这些许微不足道的线索就像是微不可察的风一样划过他的手掌，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巴巴托斯没有再继续和面前的众人纠缠。
祂最后瞥了一眼状态不佳的愚人众和遭受重大打击的咒术师们。
对于祂而言，这世间的所有人和事物都不过是玩具，区别只是有些较为新奇有趣，有些则被玩腻了。
而祂眼前的这些人就属于被玩腻的玩具。
祂所期待着的，仿佛遭遇背叛的那种神情已经欣赏过了，他们再也无法给祂带来什么有意思的反应了。
不过，玩具还是要珍惜的。
那些愚人众是属于冰之女皇的玩具，虽然其中有一个还是从蒙德叛逃出去的女士。
但祂不在意这些，反正那位女皇也重新将这位女士送到了祂的面前，并且祂所料一般带来了一件有意思的物品，不是吗？
至于那位雷之神所雕琢的人偶，也是一件很有趣的造物。
很精致，足以看得出来那位雷神在这件人偶身上付出了很多心血。
祂可不会那么狠心地将这个精致的造物损坏。
而且，现在祂还有一场烟花表演要观赏呢。
那可是祂的信徒们耗费了不少力气所布置的，祂可不能扫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