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袍人的离去,如同他出现时一般突兀,无声无息,只留下满地狼藉的废墟和一片死寂。那股笼罩全场的无上威严也随之消散,但空气中弥漫的星辰余韵和淡淡的虚无腐蚀气息,依旧诉说着方才那场短暂而激烈的交锋。
远处观望的执律殿修士们这才敢小心翼翼地靠近,看着独立于废墟中央、眉头紧锁的林轩,眼神中充满了敬畏、疑惑,以及一丝难以言说的疏离。方才那星袍人带走内奸陈深(影蚀)的举动,他们看得分明,却无人敢阻拦,甚至连出声质问的勇气都没有。
林轩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强行压下心中的万千思绪。星袍人的话语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回荡——“星脉守护者”、“万古因果”、“观星台”……这些词汇背后所代表的含义,远超他目前的认知。但他很清楚,此刻并非深究之时。
卫庚的身影化作一道星光落下,脸色凝重无比。他先是快速扫视了一圈废墟,确认再无危险,然后看向林轩,沉声道:“那人是?”
“不知。”林轩摇头,言简意赅,“他自称来自‘观星台’,带走了陈深。”
“观星台……”卫庚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个陌生的名字,眉头紧锁,“‘启明’之地,并无此地记载。能在我执律殿来去自如,其实力……深不可测。”他看向林轩的目光带着一丝复杂,“他找你,所为何事?”
“说是关于星脉、虚无,以及我的命运。”林轩没有隐瞒,但也未尽述,“让我处理完此间琐事,去寻他。”
卫庚沉默了片刻。星源谷遇袭,执律殿内奸暴露,如今又冒出神秘莫测的“观星台”……这一切似乎都隐隐围绕着林轩发生。他作为执律殿主,本能地感到不安,但林轩方才展现出的实力与果决,以及公输衍的力挺,都让他明白,此子已非池中之物,不能以寻常晚辈视之。
“流萤巷那边,情况如何?”林轩转移了话题,当前最紧要的,还是揪出“虚无”的残余。
卫庚脸色一沉:“我们去晚了一步。那处废弃炼器工坊已被彻底焚毁,所有痕迹都抹除了,对方很谨慎。不过,在现场残留的灰烬中,我们发现了这个。”
他摊开手掌,掌心有一小块未被完全烧毁的黑色布料,布料边缘用一种特殊的银色丝线绣着一个极其微小的、抽象的符号——仿佛是一颗被锁链缠绕的星辰。
林轩眼神一凝。这个符号,与他之前在陈深身上感知到的、以及星袍人服饰上的星辰图纹截然不同,充满了一种禁锢与堕落的气息。
“这是……”卫庚语气沉重,“‘缚星教’的标记!一个早已被记载于上古卷宗、被认为早已覆灭的,崇拜并企图扭曲星辰之力的邪教!他们……竟然也与‘虚无’勾结,或者说,他们本身就是‘虚无’的一部分?”
线索似乎更多,却也更加扑朔迷离。陈深背后的“主上”,突然出现的“观星台”,如今又牵扯出上古邪教“缚星教”……“虚无”的渗透,远比想象中更为盘根错节。
“殿内清查必须继续,”林轩果断道,“陈深虽被带走,但他必然还有同党。与刘明、陈深有过密切接触之人,需重点排查。另外,关于‘缚星教’和‘观星台’的记载,还请殿主费心搜集。”
卫庚点了点头:“放心,执律殿内部,老夫定会彻查到底,给你,也给星源谷一个交代!至于这些上古秘辛……我会动用最高权限查阅古老卷宗。”
这时,公输衍也闻讯赶来,看到废墟场景,又听闻卫庚简述经过,老脸之上满是震惊与担忧。
“观星台……老夫似乎在一部极其古老的阵法残篇中见过提及,语焉不详,只道是‘星辰轨迹的观测者,命运长河的守夜人’。若他们真的存在,并主动找上林轩,福祸难料啊!”公输衍看着林轩,语气郑重,“林小子,此事你需万分谨慎。”
林轩颔首:“我明白。但在去那‘观星台’之前,还有一些事情必须了结。”
他的目光转向星源谷的方向,眼神再次变得冰冷锐利。
星源谷的血债,秦昊、苏雨、赵铁重伤的账,不能就这么算了。赫连峰虽死,但挑唆他、利用他的幕后黑手,以及真正发动袭击的“缚星教”或“虚无”信徒,必须付出代价!
“公输长老,卫殿主,”林轩拱手,语气坚定,“内部清查之事,便拜托二位。我需外出一趟,了结一些私人恩怨。”
他要去追查“缚星教”的线索,顺藤摸瓜,找到那些隐藏在暗处,胆敢对他身边人下手的鼠辈!铁腕既立,杀戮岂能半途而废?
卫庚与公输衍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决然。
“放手去做!”卫庚沉声道,“执律殿,永远是你的后盾!”
“万事小心!”公输衍亦叮嘱道,“星源谷这边,有老夫在,定保他们无虞!”
林轩不再多言,对着二人微微一礼,身影一晃,便化作一道凌厉的流光,冲出执律殿,消失在茫茫天际。
他要去狩猎。
看着林轩消失的方向,卫庚良久才收回目光,对公输衍叹道:“此子……真不知会给‘启明’带来怎样的风暴。”
公输衍抚须,眼中却闪过一丝异彩:“风暴或许难免,但腐朽的秩序,也正需惊雷与暴雨来涤荡!老夫倒是很期待,他能在观星台,得到怎样的答案。”
暗流依旧在“启明”之地涌动,而林轩的追凶之路,才刚刚进入更危险的深水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