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八点的阳光斜斜切进总裁办公室，30平米的空间被镀上一层金辉。深棕色红木办公桌长约三米，桌面一尘不染，鎏金台历的数字“10”在光下泛着冷光，纯银笔筒里插着的钢笔笔帽上，刻着极小的“治”字标识。武明空站在桌前，指尖轻触桌面，冰凉的木质触感顺着指尖蔓延，身后高背真皮座椅的椅背上，搭着件李治常穿的藏青色西装，袖口同样绣着“治”字，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雪松香薰——那是李治执掌集团二十年来未改的习惯。
弯腰落座时，座椅的包裹感让她突然恍惚。三天前她还在副总办公室对着研发报表熬到凌晨，案头只有半杯冷掉的咖啡；如今身处集团权力的核心，连呼吸都似带着沉甸甸的分量。她下意识挺直脊背，目光扫过桌角的银框合影，二十年前的画面在眼前清晰起来：白衬衫的李治站在中间，左边是穿职业套裙的母亲，右边是青涩的李弘，背景是集团十周年庆典的红底彩虹门，母亲手里攥着的文件夹上，五瓣花瓣符号与授权书上的印记严丝合缝，像一道隐秘的暗号。
“武总，今日紧急文件都整理好了。”徐助理的声音轻得像羽毛，他抱着半人高的文件盒轻步进来，将文件按红、蓝、黄三色分类堆在桌角，“红色是研发部的高精度传感器采购申请，预算2800万；蓝色是销售部的东南亚渠道拓展方案；黄色是监察部的月度简报。李总以往八点半会开晨会听各部门简报，您看是否沿用这个流程？”武明空指尖划过红色文件袋的绳结，沉吟两秒：“沿用，但跟各部门负责人说清楚，每人汇报不超过五分钟，只讲核心问题和解决方案。”
徐助理刚退出去，武明空就拆开了红色文件袋。研发部的申请理由写得详尽，附的报价单却让她皱起眉——“遂良科技”的报价是980万一台，比附件里的市场调研均价高了15%。她翻出手机里存的中层关系图谱，果然在褚遂良的关联人员里找到了这家公司的法人，备注是“远房侄子”。没有直接驳回，她用红笔在报价单上圈出异常处，批注“请采购部联合审计部重新议价，附三家及以上合格供应商比价单后再报”，随后拿起加密电话，按下了采购总监的分机号：“十分钟后到我办公室，关于遂良科技的报价问题，我要听详细说明。”
刚挂电话，办公桌上的越洋专线突然响起，尖锐的铃声打破了室内的沉静。“武总！出事了！”海外分公司总经理的声音带着哭腔，混着背景里的嘈杂声，“欧洲海关把咱们发往德国的新能源组件扣了，说涉嫌反倾销，这批货值3.2亿，下游客户已经在催交货了！”武明空的心脏猛地一缩，指尖瞬间攥紧了话筒，却刻意放缓语速，让声音听起来沉稳如常：“你先冷静，第一步，立刻联系集团驻欧洲的法务团队，让他们带着产品合规报告去海关交涉；第二步，让销售部统计所有下游客户的合同违约条款，算清楚逾期交货的赔付风险，一小时内给我书面报告；第三步，这件事严格保密，除了核心对接人，不许任何人外传，避免影响股价波动。”
挂掉电话，武明空才发现手心已经沁出冷汗，后背的衬衫也贴在了身上。这是她以代总裁身份接手的第一起亿元级危机，比当年独自负责研发项目的压力重了十倍不止。她端起徐助理刚泡好的热茶，滚烫的温度顺着茶盏传到掌心，混乱的思绪渐渐清晰。刚理清应对思路，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采购总监脸色慌张地站在门口，显然已经从徐助理那里听闻了欧洲的事。“先不说欧洲的事，”武明空将报价单推到他面前，“遂良科技的报价为什么比市场均价高15%？采购部前期有没有做过比价？”采购总监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支支吾吾地说：“褚老说这家公司的产品质量更稳定，让我们优先考虑……”“质量稳定要有检测报告支撑，优先考虑不能以多花420万为代价。”武明空打断他，“下午五点前，我要看到三家以上供应商的比价单和质量检测报告，否则这个采购申请，我不会批。”
八点半，晨会准时开始。高管们坐在会议桌两侧，目光都有意无意地落在主位上的武明空身上，带着审视与好奇。褚遂良率先起身汇报财务部工作，翻到预算执行页时，特意顿了顿：“上周新能源补贴项目的首批拨款已经下去了，不过现在欧洲那边出了点状况，我觉得后续拨款是不是应该暂缓？毕竟风险还没可控，贸然投入太冒进了。”话音刚落，会议室里就响起几声低低的附和，几位元老看向武明空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轻视。
武明空没有动怒，反而翻开了蓝色文件袋，按下了投屏遥控器。“褚老担心的风险，销售部已经提前预判到了。”屏幕上跳出两份红色的订单扫描件，落款是德系和日系的两家头部车企，“这是今早刚收到的追加订单，合计金额1.8亿，定金已经到账，足以覆盖前期的研发和生产投入。”她切换到下一页，调出采购部的初步议价方案，“而且研发部要采购的传感器，采购部正在重新议价，预计能比原预算节省420万成本。这些数据如果褚老觉得不够详细，我让财务总监下午单独给您做份成本收益分析报告？”褚遂良的脸涨成了酱紫色，握着钢笔的手紧了紧，最终还是悻悻地坐下了。后面几位高管汇报时，语气明显收敛了不少，连之前总爱挑刺的行政部经理，都只讲了些常规工作简要说明。
晨会结束后，武明空靠在座椅上揉了揉眉心，刚要处理蓝色文件，却发现办公桌的抽屉没有关严。里面露出半本黑色封皮的笔记本，是李治的工作笔记——他住院前特意交代徐助理留给她参考的。随手翻开，其中一页的字迹比其他页更潦草，显然是匆忙间写下的：“集团的报表看着光鲜，行政、研发、海外三个部门的绩效里，藏着不少水分，待查。”落款日期是半年前。武明空的心猛地一跳，上午处理的采购异常、欧洲危机，都是浮在表面的问题，李治的笔记点醒了她：要真正掌控集团，必须摸清这些藏在报表下的“暗脉”。
她立刻拿起电话，拨通了档案部主任的分机号，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我以代总裁的名义，调阅近三年所有部门的绝密绩效报告和审计底稿，包括海外子公司的全部档案，一小时内送到我办公室。记住，全程保密，除了你和送文件的专员，不许第三个人知道。”档案部主任犹豫了一下，语气有些为难：“武总，按照规定，这些绝密文件只有总裁本人能调阅，需要书面授权……”“你现在打开集团内网，查看法务部今早九点公示的《授权委托书》第三条，”武明空打断他，“里面明确写着，我有调阅集团所有内部档案的权限。如果半小时内我没看到文件，我会立刻向董事会申请更换档案部负责人。”
挂掉电话，武明空走到靠墙的书柜前，指尖划过一排排精装书。最上层的玻璃柜里，陈列着集团历年的功勋奖杯，其中一座镀金奖杯的底座上，刻着“惊蛰项目功臣”的字样，下面是李治和李弘的名字。她的指尖轻轻敲在玻璃上，心里的疑云越来越重——母亲当年是“惊蛰”项目的核心技术负责人，项目成功落地时，庆功宴的照片里还有母亲的身影，可这座功勋奖杯上，却偏偏少了她的名字。难道母亲的“意外”，真的和这个项目有关？
一小时刚到，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档案部专员推着一个银色的密码箱进来，打开后里面整齐码着厚厚的文件，每一份都盖着“绝密”的印章。武明空让专员离开后，反锁了办公室的门，逐页仔细翻看。行政部的绩效报告里，每年都有一笔500万左右的“办公经费”支出，附件里只有模糊的“杂项支出”说明，审批人那一栏，赫然签着王皇后的名字；研发部去年的绩效报告更离谱，“绿色能源2.0”项目的研发进度被刻意提前了30%，对应的审计底稿上，签字审计师的名字很陌生，但落款的事务所公章却让她觉得眼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将这两份异常文件单独抽出来，塞进办公桌的夹层里，刚要继续翻看，徐助理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武总，中午的工作餐已经准备好了，需要给您送进来吗？”
傍晚六点，最后一份文件的批阅意见签完，武明空靠在座椅上，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在疼。桌面被她整理得井井有条，摆着三份清单：待跟进的异常事项里，记着行政部匿名支出、研发部绩效造假和海外子公司审计疑点；需落实的决策里，写着传感器采购议价、欧洲反倾销应对和晨会问题整改；待沟通的高管名单里，褚遂良和王皇后的名字被用红笔圈了出来。徐助理进来送咖啡时，看到桌面的清单，忍不住惊叹：“武总，您第一天接手就梳理出这么多核心问题，李总当年刚上任时，适应了整整一周才理清楚这些头绪。”
武明空端起咖啡，走到落地窗前。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集团大楼的灯火一盏盏亮起，像一片璀璨的星河。上午处理欧洲危机时的慌乱早已褪去，下午调阅档案时的谨慎也化作了笃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她不再是那个只能在研发部埋头搞技术的副总，而是真正能驾驭这艘商业巨轮的掌舵人。拿出手机，她给许敬宗发了条加密消息：“秘密调查两件事，第一，行政部近三年每年500万匿名支出的具体流向；第二，研发部去年绩效报告的审计师背景，重点查落款事务所的合作历史。注意隐蔽，别打草惊蛇。”消息发出不到十秒，许敬宗就回复了两个字：“已办，明早给结果。”
徐助理离开后，办公室里恢复了寂静。武明空走到书柜前，抽出一本《李氏集团发展史》——这是母亲当年参与编写的，扉页上还有母亲的签名。翻到“惊蛰项目”那一页时，一张泛黄的便签从书页间掉了下来，上面是母亲熟悉的字迹，墨水已经有些褪色：“审计是照妖镜，能照出账面下的鬼，尤其是涉及核心项目时，审计方的选择比数据更重要。”武明空的心头一震，突然想起了研发部审计底稿上那枚眼熟的公章。她快步走回办公桌前，从密码箱里翻出海外子公司的异常亏损报告——这是她下午特意留到最后的文件，翻开审计意见页，红色的公章赫然映入眼帘：“恒信会计师事务所”。
这个名字像一道闪电劈进脑海，她立刻拿出母亲的日记，翻到标记着“惊蛰”的那一页，其中一行清晰地写着：“今日敲定审计方为恒信事务所，李治说这家靠谱，可我总觉得他们的项目负责人眼神不对劲。”窗外的晚风卷着落叶打在玻璃上，发出轻响，武明空握紧了手中的报告，指节泛白——当年的“惊蛰”旧案，和如今的海外子公司亏损，竟然被同一家审计事务所串联了起来，这绝不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