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当第一缕阳光升起时,谢殊爬出被窝开始活动身体。
他身边还时时刻刻跟着两名勤务兵,语气和蔼,动作尊敬。
名为保护引路。
实际上就是监视,怕他跑,怕他死,怕他偷情报。
挺大个部队胆这么小。
“咔哒——”
谢殊一脚踢飞面前的小石子,叹了口气,视线扫过周围环境。
人。
人。
还是人。
盯自己跟盯宝贝珠子似的。
谢殊:“......”
这让他可怎么死?
但死是肯定得死。
在这么多人面前露过脸的事情暂且不提,肩膀处的枪伤就是个大问题。
不回档肯定落毛病。
这他妈可怎么办啊?
......
新四军支队驻扎地在一座荒废的寺庙里,外围有一圈竹林,竹林后有河流,直通入海口。
若是有日本人突然找到此处,大家说跑就能跑,倒是很会挑地方。
不光地理位置优越,守卫还森严呢。
全是哨兵。
穿军装的,穿便服的。
每隔二十米便有一个。
反正跑是跑不掉。
谢殊溜达着溜达着,便溜达到河边,索性脱掉鞋袜直接跳进去。
冰凉的河水顺着他的小腿流淌而过。
他坐到岸边,拄着下巴开始思考。
按照时间线倒退。
第一天,抢银行。
第二天,跟汪黎吃饭,确定玉春楼见面的事情。
第三天,在玉春楼吃饭,爬李默群家墙头,被眼药水认出来,无助地被聂涯带走。
现在是第四天。
抢银行太累了,挖坑搬运更累,那就直接回到第二天早晨,自己抢完银行回医院睡觉的时候。
可以。
只剩下一个问题。
就是死。
在新四军驻扎地肯定是死不了,这些人都不瞎,万一死了一次没死掉绝对成为重点保护对象。
他得回城死。
思考整整半个小时,谢殊也没想好该怎么逃出去,最后决定直接去说。
“我要回城。”
他站在聂涯和余司令面前,表情认真:“再不回城就来不及了,真田绪野会怀疑我的。”
早死早脱身,晚死晚回档。
此话一出,聂涯与余司令视线交错,目光俱是不解。
.......谢殊像只花孔雀似的,将自己的脸几乎在所有人面前都嘚瑟一遍。
聂涯还以为他要在此长居,不回去了呢。
怎么,还走?
余司令从木椅上站起身,劝说道:“小谢同志啊。”
“你在这么多人面前都露过脸,还怎么回去当卧底?”
“没事。”
见余司令站起来,谢殊直接坐过去,大咧咧地瘫在椅子上面,语气十分无所谓:
“就说我是虚与委蛇假意应付,只是为了骗你们放我走。”
“给聂政委的那些情报我又没有当所有人的面喊,回去有八百种理由解释。”
谢殊目光落到桌面,顺手抢走聂涯的茶杯,喝了口水,淡定地说:
“我在真田绪野那里的人设不错,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在我身上发生。”
聂涯端起另外一个茶杯斟茶,浅褐色的茶水流入青瓷色的茶具中,微微冒着热气。
他发问:“情报可以解释,那郊外的钱呢。”
“巧了不是。”
谢殊指尖笑着敲打着桌面:“沪上所有银行前天晚上都遭了劫。
“那些劫匪埋金子的时候刚好被我撞见了,我运气真好,刚好破财免灾。”
“......”
说辞天衣无缝,巧夺天工,牵强至极。
但谢殊去意已决。
毕竟人家是财神爷,余司令不好再拦。
谢殊在提出想来新四军总部时,便主动让人搜身,衣服鞋都换了,肯定没有定位或者录音之类的东西。
接他来的卡车连窗户都没有,对方也不知道总部的具体位置。
走就走吧。
定好用来传递信息的死信箱后,余司令便派人将谢殊送回距离城门两公里的树林中。
......
两小时后。
“咚——”
车门被关上,谢殊解开眼睛上的黑布,便看见一片翠绿的树林。
聂涯穿着便服站在一米外,头戴草帽,身侧是小五小六:
“接下来我们就不送了,你从这往东一直走两公里就能看到城门,不算太远。”
“好。”
谢殊点头,刚要转身,眼睛突然被一抹强光晃了一下。
余光下意识瞥向光线传来的方向。
那里有一处高坡。
好像是......望远镜?
望远镜注意到谢殊看过来,立刻站起身挥了挥手。
谢殊定睛一看。
......卧槽?
铃木川那个瘸腿鬼子的附庸怎么在这!!!
聂涯注意到谢殊的视线,转头便想看。
“咚——”
谢殊猛地将对方拉过来,一拳打在聂涯肩膀上:“哎呀!我舍不得你啊!你再看我一眼!”
聂涯:“......”
不对劲。
他扒拉开对方的手,利落地转头看去。
......什么都没有。
此时铃木川已经趴回地面,原地只能看到杂乱的野草。
“我走了你们也快走吧!”
谢殊说完就要跑,被聂涯抓住肩膀拉回来。
“等等。”
聂涯说:“你走反了! ”
就在对方手掌碰到谢殊肩膀的瞬间,谢殊宛如霍金夺舍,身体“扑通”栽倒在地。
活像一坨软乎乎的面条。
聂涯:“???”
谢殊:......抱歉了教练,你也不想让我被怀疑吧?
从铃木川的视角来看,就仿佛是那个狠毒的华国人将谢殊推倒一样。
铃木川目眦欲裂:“军曹!”
大佐的弟弟啊!
他很急,但是还不敢大声喊,压低的怒吼显得分外滑稽。
谢殊已经整整失踪一天一夜了,按照以往的经验,绝对已经闹出大事,真田绪野都快找疯了。
看吧!
就说出大事了!
这不让人给绑架了吗!
......
与此同时,树林中。
谢殊低着头,抓住聂涯的胳膊借力起身:“我先走了,你们也快走吧!”
你们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