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端午将至，城西街道熙熙攘攘，好生热闹。
陈沉戴着街市上常见的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带着细娘在街上闲逛。
细娘原是他的表妹，他们两情相悦，奈何表妹家出事，被判全家流放，而那时细娘已经怀了他的孩子。
他不忍心青梅竹马的表妹还要带着双身子流放苦寒之地的岭南，便瞒着父亲，暗地里将表妹养在外面。
他弄了个尸体假装成她的身份，造成路上病逝的假象，而表妹则带着另一则身份生活在城西。
表妹最初还算听话，一心依赖他，也不爱出门，他也乐的养她，闲暇之余都会去找她。
但不知是因为孩子出生的原因，还是听到他在议亲之事，她最近频繁差人找自己。
陈沉有点厌烦，但一想到她为自己生了孩子，而自己很快就要娶别人，心里的愧疚压下了那点厌烦。
“是妾身高攀了表哥，表哥愿意救下妾身，妾身已经千恩万谢了，绝不敢要求更多，只希望郎君可以多陪陪妾身与熙之……”
陈沉喜欢细娘的绝大部分原因，便是被她的柔弱姿态所打动，见她放低姿态，他心底柔软几分。
他拉过她的手道：“细娘放心，我会给你名分的，只不过不是现在，要等那王六小姐先过门。”
细娘娇羞的点头，继而有些担忧，“妾身怕王六小姐会……”
话未全说，但陈沉自然知晓她在担忧什么。
“放心，那王六小姐我见过一回，为人软弱，又是家中庶女，那王夫人懒得管，届时她定然不会为难你的。”
他选王六小姐的原因，绝大部分就是因为她在长安贵女圈内出了名的软弱，是做他正妻的优选。
只是细娘过门之事，无论如何也要等他秋闱之后，待他中了功名，能不依靠家中庇护，而有了自己势力，再让细娘进门，届时就算家中阻拦也无法。
“表哥，你看这支珠钗怎么样？”
细娘拿起一支珠钗，转头看向陈沉。
陈沉心里想着事，随意点了点头。
细娘知他敷衍，便自顾自的在摊位上选了好几支。
陈沉结账后，两人才离开。
谢月姝与李令嫜坐在马车上远远的跟着。
李令嫜是个急性子，刚想要下马车去揭穿她，被谢月姝伸手拦下。
“那陈沉见过公主吗？”
李令嫜翻了个白眼：“我哪知道他见没见过我，平日里谁会注意？”
谢月姝道：“公主说的也是，毕竟公主平日里都是眼高于顶。”
李令嫜：“……”
“不管他有没有见过咱们，我们也不能给自己留下隐患，我们伪装一番再出门。”
若是被陈沉知晓是她们两人去威胁他，后面他狗急跳墙怎么办。
因为今日下聘，陈沉还有自己的事要忙，逛了半个时辰他便想要先送细娘回去。
刚想说话，就见细娘撞上两人，身子歪向一旁。
他连忙上前扶住细娘。
只听得“哐”的一声，一枚玉佩摔碎在地。
“喂，你怎么回事？走路不看路，往我们身上撞，这可是我们的传家玉佩，若是今日不赔给我们，就跟你们没完！”
陈沉顺着声音望去，眼前站着两位小姐，身着华贵锦衣，带着帷帽，虽看不清神色，但观声音便能大致了解这两位小姐的性格。
“这两位姑娘也要讲理才行，明明是你们往我身上撞的，玉佩碎了不能怪我。”
说着，细娘就要拉着陈沉离开，她平日里也爱这些首饰，只一眼她便知晓这玉佩定然价值不菲。
谢月姝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扬声道：“大家看啊，这里有人把人家传家宝玉佩给摔碎了还不想赔偿，大家都过来瞧一瞧看一看这不要脸的人长什么模样？”
李令嫜双手叉腰，“你们要是不赔的话也行，咱们官府走一趟即可。”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见周围不少人围过来，陈沉脸色发黑，他压了压斗笠，低声道歉。
“抱歉两位姑娘，是内子不懂事，这玉佩多少钱，我赔给两位姑娘。”
话音刚落，细娘脸色微变。
陈沉自然不懂这玉佩的价值，他只想要快点解决这档子事，倘若要是在这里被人认出就不好了。
虽说平日里他接触的人都不会往这边来，加上他平日在这里出现也极为低调，和细娘两人打扮的就和普通老百姓差不多。
很少有像今日一样引人注目。
谢月姝伸出五根手指。
“五百两是吗？我眼下身上没有这么多钱，小姐可否容许我差人去拿……”
“什么五百两，是五千两。”
谢月姝打断他的话。
“什么？”
陈沉瞪大眼睛，指着地上碎成两瓣的玉佩，一脸不可置信。
他们整个陈家底下所有铺子加田地一年到头赚的才堪堪五千两左右，而这小小的一枚玉佩竟然也这么昂贵！
“小姐莫不是欺骗在下？”
谢月姝冷笑一声，“别自己没见识就觉得是别人在骗你，大不了咱们报官，让官府来处理此事，阿嫜，报官！”
李令嫜应了一声，突然想起她竟然敢命令自己，她压了压脾气。
算了，这次姑且配合一下她好了。
陈沉有些慌乱，倘若保官，那京兆尹定然认识他，这事一旦传出去，只怕他的秋闱也无法参加。
“且慢！”
陈沉叫住她们，随后从腰间解下一枚玉佩，还未说话，对面的人就先说话了。
“喂，你这腰间的玉佩顶多值个三四百两，你莫不是想要拿这个来赔？不要以为我们刚来长安，就看不出你这玉佩的水头，这种本小姐的铺子里一大把。”
陈沉动作一滞，这两个暴发户似的小姐应该是商贾出身，刚来长安，怪不得不仅不认识他，就连他腰间玉佩也不认识。
士农工商，自古官商两者差着天堑，只要不是皇商，基本不可能接触官员，他放下心来。
他递出玉佩，道：“这玉佩是我的私令，只希望两位小姐能给我三天的时间凑齐这五千两，这是我的印信。”
“印信是什么？”
谢月姝漫不经心的抛着玉佩。
“不知道。”
李令嫜一脸不屑。
陈沉：“……”
细娘连忙解释：“长安的世家公子都会有自己的印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