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江挽挽怀着一种上刑场般的心情，磨磨蹭蹭地回到了慕容老宅。
一路上，她脑海中已经预演了无数种可能出现的场景：慕容瑾可能面色阴沉地坐在客厅等她，可能直接把她叫到书房进行一场严肃的“审问”，甚至可能已经准备好了加强版的数学辅导计划，就等她回来签字画押……
每一种想象都让她的小心脏瑟瑟发抖。
她几乎是做贼心虚般地溜进大门，脚步放得极轻，眼睛却忍不住飞快地扫视着慕容瑾可能出现的地方。
然而并没有出现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咦？他还没回来？
这个发现让江挽挽既松了一口气，又莫名地更加忐忑起来。
按照慕容瑾那种掌控一切的作风，难道不应该在她一进门就给予“迎头痛击”吗？
这种延迟的审判，反而更折磨人。
福伯如同往常一样，温和地迎上来，接过她略显沉重的书包：“江小姐回来了，晚餐已经准备好了，您是现在用吗？”
江挽挽犹豫了一下，破天荒地没有第一时间关心晚餐，而是忍不住小声问道：“福伯……慕容厅长……他……今天还回来吗？”
问完这句话，她自己都愣了一下，脸颊微微发热。
她怎么会主动问起他的行踪？
福伯似乎也有些意外她会主动询问，但良好的素养让他没有表露任何异样，依旧恭敬地回答：“厅长今天不回来，江小姐。厅长下午来过电话，说省厅临时有些紧急公务需要处理，晚上会在外面用餐，让您不必等他，早些休息。”
今天不回来？
江挽挽心里咯噔一下，白天在学校，慕容瑾明明亲口说了“晚上回家再说”……
那他今晚到底是回来，还是不回来？
福伯转达的意思很明确，就是今晚不回老宅了。
可那句“回家再说”又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口中的“家”，不是指这里？
一丝微弱的、不切实际的侥幸心理，如同黑暗中摇曳的小火苗，悄悄在她心底燃起。
如果他真的不回来，那是不是意味着，关于今天在学校发生的一切，那场预料中的“谈话”，可以暂时蒙混过关？至少能推迟一晚？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自己狠狠掐灭了。
江挽挽，你在想些什么？！
就算慕容瑾今天不回来，他也绝对不可能放过你的！
他那样的人，言出必行，怎么可能因为一次临时的公务就轻易改变决定？
那句“晚上回家再说”，只是行刑时间未定而已。
拖延，只会让最终的审判变得更加难熬。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夜色渐深。
她几次拿起手机，点开那个纯黑色的微信头像，指尖在输入框上悬停，打了几行字又匆匆删掉。
「慕容厅长，您什么时候回来？」——太像查岗了，不行。
「您工作忙完了吗？注意休息。」——好像有点过于关心了，显得很奇怪。
「关于今天学校的事……」——这不等于提醒他快来“收拾”自己吗？更不行！
最终，她什么也没发出去，懊恼地把手机扔到床上，把自己也摔进柔软的被褥里，烦躁地滚了两圈。
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回家再说”的“再说”，到底要说什么？
这种悬而未决的等待，比任何已知的惩罚都更让她心慌意乱。
慕容瑾甚至不需要露面，就已经用一种无形的方式，让她深刻地体会到了什么叫“敬畏”。
夜色越来越深，老宅里一片寂静。
江挽挽在忐忑不安中，不知不觉被疲惫征服，抱着柔软的被子，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沉入梦乡后许久，接近午夜时分，一辆黑色的轿车才悄无声息地驶入庭院。
慕容瑾带着一身清冷的夜露和淡淡的疲惫回到家中。
他脱下大衣，动作很轻，没有惊动任何人。
经过江挽挽紧闭的房门时，他的脚步停顿了一瞬，深邃的目光在那扇门上停留了片刻，仿佛能穿透门板，看到里面那个睡得或许并不安稳的小小身影。
“回家再说”的审判，并未在今晚降临。
但江挽挽知道，这件事，绝不会就此轻易翻篇。
慕容瑾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态度。
而这份延迟的“关注”，像一片无形的阴云，依旧沉甸甸地笼罩在她的头顶，等待着某个合适的时机，落下它应有的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