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被惊起了惊涛骇浪，但是面上却还是死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我面无表情地道：“他做什么，自然都有他的道理。”
幽荧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傻逼。
“都这样了，你都还信他？不怕将来被他卖了还乐呵呵地帮他数钱？”
我呵呵冷笑两声，怼了回去：“不信他，难道还信你么？”
幽荧的表情瞬时一僵。
我没给他说话的机会，继续道：“而且，就算萧辰真怎么了，那也是我和他之间的事，轮不到第三个人来说三道四。”
“你的提醒可能出于好心，但要是其他人也都这样，今天说萧辰，明天说影蛛，后天说王尼乐的，弄得草木皆兵，难道我每个人都要怀疑一遍么？”
幽荧的眼眸微微颤了颤，随即自嘲一笑：“你还真是护短得可以。”
我抬眸看向他，平静地道：“人和人之间，本来就是将心比心。就像你对龙老，药姥对阎神一样。”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互相之间发生过什么，但能让你们这么维护对方，想必曾经也是被真心待过。”
幽荧喃喃地重复了一句：“将心比心……”
他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定定地看了我几秒。
那目光里有探究，有不解，甚至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羡慕？
他意味深长地道：“那也得看是谁。有些人，未必会珍惜你的真心。”
我无语地撇了撇嘴：“又来了又来了，你又在含沙射影谁呢？不会又是想拉踩萧辰吧？”
幽荧不置可否：“我说的是，有些人。”
行，我懂了。
有些人……那就是包括但不仅限于萧辰。
这小子煽风点火的招数倒是又升了级，不搞定点狙击，开始玩无差别扫射了。
我啧啧感叹起来：“你们屠龙者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企业文化，非心理阴暗者不得入内？你就不能不讲这种挑拨离间的话吗？”
幽荧沉默了片刻，才用一种少有的认真语气道：“我只是怕你受伤。人心难测，有时候你以为的绝对忠诚，未必可靠。”
“我不想看着你这么毫无保留地把一片真心捧出去，最后却被人踩在地上碾。”
他这话说的，仿佛自己是个饱经风霜、看透红尘的情感导师。
我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但同时，那句“萧辰身上有血味”的话，又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我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不深，却隐隐作痛。
不过，眼下更让我觉得荒谬的是他这套逻辑。
难道为了可能发生的背刺，就要对所有人保持怀疑，各种防范吗？
我反驳道：“照你这么说，为了怕噎死，以后干脆就别吃饭了？为了怕被背叛，就谁也别信了？”
“如果一开始就抱着这种态度去发展关系的话，那更不可能得到别人的忠诚。”
“也许这个世界上确实有忘恩负义或者两面三刀的人，但我为什么要去担心还没发生的事呢？我只想关注当下，做现阶段我觉得应该做的事。”
幽荧叹了口气：“那什么是该做的呢？”
“你现在应该已经猜到了验心石只是个形式，是龙老为了考验你设的局。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在那些人身上这么多感情和精力？”
我反问他：“我作为门主，不把心思放在手下身上，放在哪儿？放在怎么当你们的工具人，努力完成给我布置的KpI吗？”
说到这儿，我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我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不对啊，你以前不是个闷葫芦吗？三棍子都打不出一个屁来。怎么身份一暴露，跟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话这么多？”
“一张嘴嘚嘚嘚讲个不停，我还没问呢，就自己全招了……你这是换新套路了？”
幽荧无奈地苦笑：“怎么，我说得少也错，说得多也错？所以在你这儿，萧辰什么都是对的，我就什么都是错的吗？”
我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少来这套，别有事没事就拉上萧辰，碰瓷上瘾了是吧？”
幽荧又长长地叹了口气，神情罕见地有些黯然。
“我承认，我在龙老的事情上对你有所隐瞒，但是我从未骗过你，也从没有过伤害你的心思。”
“现在更是把能说的都告诉你了，你就是再厌恶我，也不必防我到这个地步吧？”
哟，没想到啊。
萧辰那个小醋王敏感就算了，幽荧这个铁打的男人居然也会有玻璃心的时候。
我靠在椅背上，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他这副受伤又委屈的样子，演得还真挺像那么回事。
那双总是藏着算计的眼睛里，此刻竟然与他极不相称的脆弱。
他越是这样，我心里的警惕就越重。
我挑了挑眉，抓住了他话里的漏洞：“把能说的都告诉我了？意思就是还有些不能说的，藏着没告诉我咯？”
幽荧点了点头，倒是坦诚：“剩下的，事关我和龙老的约定，我必须保密。但除此之外，我对你再无隐瞒。”
我“哦”了一声，追问道：“那上次你那身内伤，是能说的还是不能说的？”
“你问我好不好奇萧辰身上的血味，我倒是挺想问问，你那身伤是怎么来的。”
“那天晚上，到底从头到尾都是你自导自演的苦肉计，还是真有人把你打了个半死？”
幽荧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肋骨是我自己弄断的，想让自己看上去伤得严重点。但其他的伤，不是。”
他解释道：“之前在亥字部的时候，你把我跟药姥绑在一起，让屠龙者的眼线对我的身份起了疑。”
“我本就是私自脱离组织，阎神发现我居然在龙门为你效力，非常生气，于是……”
我好奇地问：“于是把你打了一顿出气？”
幽荧盯着我看了几秒，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说不清的悲哀。
他忍不住感叹起来：“你真是……天真得可爱。”
“不是所有组织都像龙门这样，把手下当人看。对阎神来说，我们不过是他手上的一把刀。”
“刀钝了，不趁手了，自然是……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