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觉得自己快散架了。
从那个瀑布后面的狗洞，不对，是隐秘通道爬出来之后，他在这片见鬼的山林里又钻了整整两天。
衣服被树枝刮得一条一条，跟街边的乞丐旗子似的。脸上黑一道灰一道，汗水流下来都能和泥。最要命的是左胳膊，肿得跟发面馒头一样，动一下就疼得他直抽冷气。肚子更是饿得前胸贴后背，咕咕叫得比林子里的鸟还欢实。
“系统，扫描一下，附近有没有能吃的？毒蘑菇也行啊，给个痛快的！”他有气无力地靠在树干上。
「检测到前方三百米有可食用野果，轻微涩口，建议搭配乐观心态食用。」
“我乐观你个……”陈砚把后半句脏话咽了回去，认命地拖着断腿，哦不断胳膊，往前挪。
果然有几棵歪脖子树，上面挂着些青不拉几的小果子。他也顾不上涩不涩了，摘下来就往嘴里塞，嚼得龇牙咧嘴。
“呸呸呸！这玩意儿比赵执事的脸还涩！”
好歹算是垫了垫肚子。他继续往前走，只盼着能赶紧离开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又翻过一个山头，眼前的景象让他愣了一下。
山下，出现了一个小镇子。
灰扑扑的瓦房，歪歪扭扭的街道，看着破败，但总算有点人烟了。
“青石镇……”他看到路口那块半倒不倒的石碑上刻着字。
总算到了个像点样子的地方！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下了山，踏进了镇子的土路。
可一进去，他就感觉有点不对劲。
太安静了。
虽然也有行人，但一个个都慢吞吞的，耷拉着脑袋。脸色嘛，统一的菜色，蜡黄蜡黄的，眼神空洞得很，跟他之前在青云宗丹房里看到的那些等着被放血的药材差不多。
街边的摊贩也没什么精神头，有气无力地吆喝两声，跟蚊子哼哼似的。
整个镇子，像是被一层看不见的灰布给蒙住了，死气沉沉。
“奇了怪了，这地方的人……怎么都跟没睡醒一样？”陈砚心里嘀咕，“难道这凡界边境流行这种慵懒风？”
他找到一家看起来最破、最便宜的客栈，招牌歪着，上面“悦来”两个字都快掉没了。
“老板，住店，最便宜的那种。”他摸出怀里仅有的几个铜板——这还是从赵执事身上摸尸摸来的，幸好没丢。
掌柜的是个干瘦老头，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慢悠悠地拨着算盘。“通铺，一晚五个铜子。”
声音也是有气无力，跟几天没吃饭似的。
陈砚交了钱，被引到后院一个大房间里，里面一股脚臭味和汗味混合的浓郁气息。他找了个靠墙的角落，也顾不上脏了，一屁股坐下去，感觉骨头都快酥了。
“先疗伤，其他的再说。”
他闭上眼睛，试图运转体内那点可怜的灵力，滋养断臂。
这一运功，他立刻发现了问题。
周围的灵气，稀薄得可怜！
如果说青云宗的灵气是条奔腾的大河，那这里的灵气，就是快干涸的小水洼，还是被污染过的那种！
而且，这稀薄的灵气，还带着一股子……粘稠感？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拉扯着，缓慢地朝着某个方向流去。
不对劲！
很不对劲！
他猛地睁开眼睛。
「警告：检测到低阶敛灵阵运转。范围：覆盖全镇。效果：持续抽取范围内生灵灵气与生机。源头指向：镇东破庙。」
系统的提示音适时响起，冰冷而清晰。
陈砚的心猛地一沉。
敛灵阵？
抽取灵气和生机？
他瞬间想起了青云宗丹房里，赵执事和丹师讨论用凡童精血炼丹的对话。
“采补”……
原来，不光是直接抓人放血。这些修仙界的势力，还在用这种更隐蔽、更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掠夺凡界的根基！
把这整个镇子的人，当成了长期饭票，细水长流地吸！
怪不得镇上的人一个个面黄肌瘦，眼神呆滞！他们的生命元气，正在被这该死的阵法一点点偷走！
一股无名火蹭地窜上陈砚心头。
他逃离青云宗，是因为厌恶那种视凡人为草芥的冷酷。没想到，在这看似平静的凡界边境，同样的事情，只是换了一种更阴毒的方式在上演！
这修仙界，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真是烂到根子了！
他握紧了拳头，断臂处传来一阵刺痛，让他稍微冷静了点。
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他伤得这么重，灵力几乎耗尽，拿什么去跟布阵的人斗？
但让他眼睁睁看着这一镇子的人被慢慢吸干，他也做不到。
“系统，这敛灵阵，有什么办法能破吗？”
「信息不足。需接近阵眼核心进行详细扫描。建议：宿主恢复部分实力后再行探查。」
好吧，又是实力。
陈砚叹了口气。当务之急，确实是先疗伤，恢复一点自保之力。
他重新闭上眼睛，不再去吸收外界那点稀薄且被污染的灵气，而是依靠系统解析的简化功法，缓慢运转体内仅存的那一丝本源灵力，滋养着受损的经脉和断骨。
这个过程很慢，很痛苦。
汗水不断从他额头渗出，混合着脸上的污垢流下来。
客栈外面，偶尔传来几声有气无力的犬吠，还有孩童微弱的哭声，更添了几分压抑。
他不知道布下这阵法的是何方神圣，是青云宗的余孽，还是其他什么“采风阁”、“监察殿”之类的鬼东西。
他只知道，自己好像又撞进了一个麻烦窝里。
这才刚出狼窝，又掉进了……呃，慢炖锅？
他摸了摸怀里那半块依旧冰凉的黑石碑，还有脑海中那虚幻的通道碎片。
回家的路，还漫长得很。
眼下，先得在这鬼地方活下去，并且，想办法把这口“锅”给它砸了！
他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眼神慢慢变得坚定。
明天，就去那镇东破庙看看。
看看是哪路神仙，在干这缺德带冒烟的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