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刚峰照影
祭坛上的混乱因第三方的介入达到了顶点!那道娇小身影快如鬼魅,寒光闪过,绑缚朱载堉的绳索应声而断。世子虚脱的身体向前软倒,被那人一把扶住,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保护世子!”张烨虽不明对方是敌是友,但救下朱载堉是当务之急。他一边高喊,一边不顾自身安危,朝着祭坛中央那仍在对抗的光柱冲去——龟甲的白光在影珠黑芒与主祭精血的压制下,已摇摇欲坠!
主祭见朱载堉被劫,发出狂怒的咆哮,攻势愈发凌厉,逼得青衫文士连连后退。“拦住他们!仪式不能停!”他嘶吼着,命令那九名黑袍人。其中三人立刻起身,扑向营救朱载堉的神秘人及其同伴(阿吉和孙先生已趁机冲上祭坛边缘接应),另外六人则更加拼命地吟诵咒文,沟槽中的血河再次加速,空中那幽暗的影珠嗡嗡作响,黑光复盛!
祭坛瞬间沦为修罗场。青衫文士与主祭战作一团,剑风掌影交错,气劲四溢。阿吉、孙先生与那三名黑袍人缠斗在一起,阿吉虽伤,短刃依旧狠辣,孙先生则凭借老辣经验周旋。神秘人将朱载堉推向阿吉他们,自己反身迎上追兵,手中短剑招式精奇,身法灵动,竟一时不落下风。
而张烨,已冲至光柱边缘!离得近了,更能感受到那两股力量碰撞的恐怖。一边是龟甲散发出的、温暖却渐显力竭的浩然之气,另一边则是影珠那冰冷、吞噬一切、仿佛连接着无尽深渊的邪异能量。那束月光也变得不稳定,在两种力量的拉扯下明灭不定。
他怀中的血土早已用尽,沉香念珠在这种层面的对抗中似乎效果甚微。他能做什么?凭这具并不强健的躯体,如何去影响这超乎想象的局面?
就在他心急如焚之际,被阿吉扶住的朱载堉,挣扎着抬起手,指向祭坛边缘某个不起眼的、刻画着复杂星图的位置,嘴唇翕动,用尽力气吐出几个模糊的音节:“……阵……眼……扰其……共鸣……”
阵眼!张烨瞬间明悟!这巨大祭坛本身就是一个法阵,依靠特定节点维持运转,与月光、血祭以及影珠共鸣!破坏阵眼,就能从根本上动摇仪式!
他毫不犹豫,转身扑向朱载堉所指的方向!那是一个凹陷的石槽,里面镶嵌着几块闪烁着微光的奇异矿石,排列成北斗七星之状,正与空中月华隐隐呼应。
“拦住他!”主祭虽被青衫文士缠住,眼观六路,立刻发现张烨的意图,厉声下令。
一名正在吟诵的黑袍人猛地站起,袖中滑出一柄淬毒的匕首,疾刺张烨后心!
眼看匕首即将及体,张烨甚至能感受到那锋刃上的寒意!他避无可避!
“东家小心!”阿吉目眦欲裂,想要救援却被对手死死缠住。
千钧一发之际,那营救朱载堉的神秘人竟不顾自身安危,身形一折,如同乳燕投林,直撞向那名袭击张烨的黑袍人!
“噗嗤!”
短剑与匕首交错,发出一声轻响。神秘人的肩头被匕首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但他(她)的短剑也精准地刺入了黑袍人的咽喉!黑袍人踉跄后退,指着神秘人,喉咙里发出嗬嗬怪响,轰然倒地。
神秘人踉跄一步,捂住肩头,鲜血瞬间染红了深蓝色的夜行衣。他(她)回头看了张烨一眼,眼神复杂难明,随即再次投入与另外两名黑袍人的战斗。
张烨来不及道谢,更无暇思索那眼神的含义,他猛地蹲下身,用尽全身力气,徒手去抠挖那石槽中的奇异矿石!矿石镶嵌得极紧,边缘锋利,瞬间将他的手指割得鲜血淋漓,但他恍若未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毁了它!
一块,两块……当他将第三块矿石硬生生抠出时,整个祭坛猛地一震!那束投射下来的月光剧烈晃动,仿佛失去了焦点!中央石柱上的八岐图腾光芒骤减,沟槽中奔腾的血河速度明显放缓!
“竖子敢尔!”主祭气得几乎吐血,攻势出现了一丝破绽。青衫文士何等人物,软剑如同毒蛇吐信,瞬间抓住机会,在他左臂上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
主祭惨嚎一声,身形暴退。仪式被严重干扰,影珠的黑光也变得紊乱起来,在空中明灭闪烁,不再稳定。
然而,那主祭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他猛地将受伤的手臂按在中央石柱的八岐图腾上,任由鲜血浸染蛇身,口中发出更加高亢、更加扭曲的咒文:“以血为誓,引八岐神力,纵然仪式不全,也要影珠初醒!”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阴邪、更加庞大的力量,似乎从岛屿深处,从无尽虚空中被强行抽取而来,注入那不稳的影珠之中!影珠的黑光再次凝聚,虽然不如之前纯粹,却带着一种暴虐、混乱的毁灭气息!
就在这功败垂成、邪神之力即将被强行引动的刹那,异变,自岛外而生!
“呜——嗡——”
低沉、苍凉、穿透力极强的号角声,毫无征兆地,从莲花洋的浓雾之外响起!这号角声带着一股堂堂正正、凛然不可侵犯的浩然之气,与祭坛上的邪氛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紧接着,是如同雷鸣般的战鼓声!咚咚咚!节奏分明,气势磅礴,仿佛有千军万马正破开迷雾,踏浪而来!
祭坛上所有人,包括那疯狂的主祭,动作都不由得一滞!
张烨猛地抬头,循着号鼓之声望去。只见东南方向的浓雾,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驱散了一片,隐约可见数艘高大的帆船轮廓,船头悬挂的旗帜在残余的月光与船上的灯火映照下,隐约可见一个笔力千钧的“明”字,以及巡按御史的旗号!
是官军!是巡按御史的海船!
“是……是海刚峰!”孙先生激动得声音发颤,“是海瑞海大人的船队!他来了!”
海瑞!这个名字如同惊雷,炸响在祭坛上空。他那刚正不阿、百无禁忌的名声,足以让任何魑魅魍魉心惊胆寒!
主祭的脸色第一次变得无比难看,他死死盯着那破雾而来的船影,又看看祭坛上混乱的局面和那虽被强行激发却远未达到圆满状态的影珠,眼中充满了不甘与怨毒。
仪式,彻底无法进行了。
“撤!”主祭当机立断,发出一声尖锐的唿哨。剩余的黑袍人以及那些被控制的“人偶”如同潮水般,迅速向着祭坛后方、山崖下的隐秘洞穴退去。
那主祭深深看了一眼悬浮在空中、依旧散发着不稳定黑光的影珠,又狠狠瞪了张烨和青衫文士一眼,身形一晃,融入黑暗,消失不见。
祭坛上,转瞬间只剩下张烨一行人,以及满地狼藉。空中,那枚被强行催动、未能圆满醒来的“影珠”,依旧在缓缓旋转,散发着危险而不祥的气息,与龟甲残余的白光做着最后的纠缠。
官军的号角战鼓越来越近,生路似乎已在眼前。
张烨瘫坐在地,看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双手,又望向那枚悬而未落的诡异“影珠”。海瑞的到来打断了血祭,驱散了邪徒,但这未完成的“影珠”该如何处置?它此刻的状态是福是祸?那救下朱载堉、又为他挡刀的神秘人,此刻正倚靠着石柱,肩头血流如注,他(她)究竟是谁?是朱载堉安排的暗桩,还是……与那祥云绸缎碎片所代表的、潜伏在更深处的势力有关?
危机暂解,但谜团,却似乎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