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天……”
林师傅吐出这两个字，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踉跄着倒退两步，一屁股跌坐在身后的太师椅上。那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屋里死寂。黄毛瞪着眼，看看失魂落魄的林师傅，又看看我，大气不敢出。只有那张染血的照片躺在我掌心，像块烧红的烙铁。
刑天。这名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捅进我记忆深处，拧开了一个尘封已久的盒子。系统界面在我眼前疯狂闪烁，大量碎片信息汹涌而来——
【警告！检测到超高危目标：“刑天”】
【关联信息解锁：洪门叛徒，前护法堂堂主，鹰组创始人之一，林国栋（林师傅）师兄…】
【危险等级：极度致命】
林国栋？我猛地看向林师傅。他真名叫林国栋？那刑天……
林师傅（或者说林国栋）双手死死抓着椅子扶手，指节捏得发白，声音嘶哑得像是从裂缝里挤出来的：“他…他居然还活着…我以为他早就…”
“到底怎么回事？！”我一把将照片拍在桌上，发出的巨响让林师傅猛地一颤，“这照片上的人是不是你？！你和刑天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还活着？！”
一连串的逼问像子弹一样射出去。林师傅闭上眼，胸口剧烈起伏，半晌，才缓缓睁开，那里面是一片死灰般的绝望和…恐惧。
“四十年前…”他声音飘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洪门内乱，当时的话事人暴毙，两位最有实力的堂主争位。一位是正统继承人，为人宽厚。另一位…就是刑天，当时的护法堂堂主，手段狠辣，野心勃勃。”
他顿了顿，呼吸变得急促：“我…我和老刘，当时都是刑天座下最得力的打手。刑天许我们荣华富贵，要我们助他夺位。我们…我们鬼迷心窍…”
“所以你们背叛了洪门正统？”我冷声问。
林师傅痛苦地摇头：“不止…刑天为了取胜，暗中勾结了当时港英政府的政治部（特殊部门），许诺上位后成为他们的代理人，清洗洪门，彻底控制香港地下秩序。那才是真正的引狼入室！”
他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悔恨：“我和老刘直到最后时刻才醒悟…但大错已经铸成。正统话事人一家…几乎被赶尽杀绝。只有话事人年幼的儿子，被我们俩拼死偷偷送出了香港…”
“然后呢？”我追问，心脏怦怦直跳。这段秘辛听得我后背发凉。
“刑天成功了。但他勾结政治部的事情最终还是败露，洪门内部元老震怒，联手反扑。一场血战…刑天和他大部分党羽被清除。我和老刘因为最后时刻倒戈，保住了性命，但也自废武功，发誓永不再用洪门名号，隐姓埋名，守着这武馆和…和洪门最后的一点传承，赎罪…”
他指着桌上那枚青铜钥匙和令牌，老泪纵横：“可我万万没想到…刑天他居然没死！他回来了！他拿走了名册！他还要拉我下水！”
所有的线索瞬间在我脑子里串成了线！刑天没死！他化身鹰组，一直潜伏在暗处！他利用大d，现在又回来找当年背叛他的林国栋和老刘！老刘的家人被挟持，被迫偷出名册，最后很可能被灭口！而刑天故意留下指向林师傅的线索，就是要逼他，或者…拖我下水！
“他为什么要名册？”我抓住关键。
林师傅眼神一凝，透出深深的恐惧：“红花名册…不只是名单。传说里面藏着洪门百年来积累的巨额财富的线索，还有…还有一份当年政治部与刑天勾结的原始协议副本！那是能要他命的东西！”
我倒抽一口凉气。难怪刑天不惜暴露也要拿到名册！这玩意不光是宝藏图，更是能掀翻他老底的炸弹！
“舵主！舵主！”一个小弟连滚爬爬冲进来，脸色煞白，“外面…外面来了好多差人（警察）！带队的说…说抓杀人凶手！”
我和林师傅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惊疑。警察这么快？来得这么巧？
冲到武馆门口，外面果然已经被警车围得水泄不通。带队的不是别人，正是刘杰辉那个阴魂不散的心腹——王警官！他一脸正气，手里拿着逮捕令。
“飞机！林国栋！”他声音洪亮，确保周围所有街坊和弟子都听得见，“我们接到线报，并掌握确凿证据，指控你们二人合谋杀害刘志强（老刘），并盗取洪门重要物品！请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放他妈狗屁！这是栽赃！刑天的手段！把我们弄进警局，他好趁机…
“王警官，抓人要讲证据。”我强压怒火。
王警官冷笑一声，一挥手，一个手下拿出个证物袋，里面赫然是一把带血的匕首，刀柄上清晰刻着一个“林”字！另一个证物袋里，是一小块撕下的布料，看颜色和材质，和林师傅今天穿的衣服一模一样！
“这是在死者刘志强遇害现场发现的！上面有林国栋的指纹！”王警官义正辞严，“另外，有多名目击者证实，今天下午看到飞机你与林国栋在武馆内发生激烈争吵，随后刘志强就失踪遇害！我们有理由怀疑你们因分赃不均杀人灭口！”
栽赃得真他妈周全！人证物证俱全！这根本是早就准备好的剧本！
林师傅气得浑身发抖，指着王警官：“你…你们血口喷人！”
王警官根本不理会，一挥手：“带走！”
几个警察上前就要抓人。武馆弟子们骚动起来，挡在前面。眼看冲突就要升级！
不能硬抗！进去了就正中刑天下怀！
我猛地按住林师傅肩膀，上前一步，盯着王警官：“王SIR，你说目击者？好啊，那就让目击者出来当面对质！你说物证？那把刀是林师傅的？他老人家练洪拳的，平时切水果都用不着刀！武馆里谁不知道？那布料？谁知道是不是你们随便扯了块布沾点血就拿来诬陷！”
我声音越来越大，既是说给警察听，更是说给周围所有街坊和弟子听：“倒是你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洪门重立、东星虎视眈眈的时候来！上来就抓话事人和武馆馆主！什么居心？！是不是收了东星的黑钱，想来搞垮我们洪门？！”
这一顶大帽子扣过去，王警官脸色顿时变了。周围街坊也开始指指点点。江湖事江湖了，差人明目张胆插手社团内部事务，还证据漏洞百出，很容易引起公愤。
王警官眼神闪烁，明显底气不足，但还在硬撑：“飞机！你少妖言惑众！我们是依法办案！”
“依法？”我冷笑，“好啊！那我跟你回去！但林师傅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要问话，就在这武馆里问！当着所有街坊弟子的面问！看看你们那证据经不经得起拷问！”
王警官骑虎难下。抓我，理由不够硬。抓林师傅，众怒难犯。他咬咬牙，最终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飞机！你等着！这事没完！”
说完，竟真的带人灰溜溜地走了。
赶走警察，武馆内外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看着我，眼神复杂。我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刚才是在赌，赌警察不敢在没铁证的情况下强行抓人引发大规模冲突。
我扶住几乎虚脱的林师傅，对周围弟子沉声道：“都看到了？有人不想洪门好！从今天起，武馆内外加强戒备！没有我和林师傅的手令，谁也不能进出！”
回到内堂，林师傅瘫在椅子上，喃喃自语：“是他…一定是他…只有他才有这种能量…调动警察…栽赃陷害…”
“刑天到底想干什么？”我拧紧眉头，“杀了老刘，拿了名册，为什么还要拖你下水？甚至想把我一起弄进去？”
林师傅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名册…那名册需要三把钥匙才能完全解读…他拿走了名册，但最重要的财富密码和那份协议藏在名册的暗格里，需要三钥合一才能显现…他以为第三把钥匙在我这里…或者，他知道钥匙在你这…他想逼我们交出钥匙！或者…把我们解决掉，再慢慢找！”
好狠的计！一石三鸟！拿名册，铲除知情人，逼出钥匙！
绝不能坐以待毙！
“黄毛！”我厉声喝道。
“在！飞机哥！”
“两件事！一，动用所有关系，给我挖！挖刑天这个人！挖他现在的身份、落脚点！二，把刀疤受伤、老刘被杀、警察上门栽赃的消息，用最快速度散出去！说得越惨越好！特别是东星和那些还在观望的小社团！”
黄毛愣了下：“飞机哥…这…自曝其短…不是更让人看笑话吗？”
“照做！”我眼神冰冷，“刑天想躲在暗处玩阴的？我偏要把水搅浑！让所有人都知道有个叫刑天的老鬼在背后搞风搞雨！我要逼他现形！”
黄毛一凛，立刻跑出去办事。
我又看向林师傅：“林师傅，武馆不能待了。刑天既然对你下手，就不会只有这一招。”
林师傅惨然一笑：“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去哪？”
“去总堂。”我斩钉截铁，“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另外，把武馆里信得过的老弟兄都召集起来，我们需要所有关于刑天、关于过去那场内乱的细节！一点都不能漏！”
安顿好林师傅，我独自回到总堂办公室。窗外天色渐暗，维多利亚港的霓虹次第亮起，这座城市的繁华背后，不知道藏着多少腥风血雨。
我拿出那枚洪门令牌，冰凉的触感让我冷静下来。
系统界面自动弹出：
【危机事件：刑天复苏】
【目标：生存并反击】
【可选策略：1. 隐匿蛰伏（生存率15%）；2. 正面硬撼（生存率3%）；3. 合纵连横（生存率35%，成功率？？%）】
【提示：可尝试激活“洪门遗产”线索，寻找潜在盟友】
合纵连横？潜在盟友？除了已经残废的刀疤和吓破胆的林师傅，我还能找谁？
等等……林师傅说当年那个话事人的儿子被送走了……
一个大胆的念头冒出来。我立刻打开电脑，连接了一个秘密数据库——这是之前从大d那里敲诈来的鹰组外围信息库之一。
输入关键词：“洪门”，“前话事人”，“子嗣”，“海外”……
数据疯狂滚动，大部分是无用信息。但我注意到几条被加密的异常访问记录，访问者Id指向同一个代号——“夜枭”。访问时间，恰好就在刑天对我动手前后！
这个“夜枭”在查同样的信息！他是谁？是敌是友？
我尝试反向追踪“夜枭”的痕迹，却触发了警报系统！屏幕瞬间血红！对方是个高手！
几乎在同时，我的手机响了，是个完全陌生的加密号码。
我深吸一口气，接通。
电话那头是一个经过处理的电子音，听不出男女，语速平稳得诡异：“飞机先生，或者说…洪门新任舵主。你的好奇心，会害死你。”
是“夜枭”！他居然直接找上门了！
“你是谁？”我沉声问。
电子音轻笑一声：“一个或许能帮你，也或许会杀你的人。取决于你的选择。”
“你想怎么样？”
“刑天拿走了不属于他的东西。”电子音冷了下来，“那东西，关乎很多人的生死。包括你和我。”
我心里一动：“你知道名册的事？你也在找？”
“不只是找。”电子音透出一丝杀意，“那是我的遗产。刑天，是我的仇人。”
遗产？仇人？难道……
“你是当年那个孩子？”我脱口而出。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电子音再次响起，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你很聪明。但这不足以让你活下去。刑天已经整合了东星残部和鹰组力量，下一个目标就是你和你那可怜的洪门。”
“你想合作？”我直接挑明。
“合作需要资本。你有什么？”电子音反问。
我看向手中的令牌：“我有洪门正统的名分，有地盘，有人手。还有…第三把钥匙。”
又是一阵沉默，随后电子音道：“证明你的价值。刑天在港岛有一处秘密实验室，研发一种新型神经毒剂，准备用于清除反对者。地点在皇后大道东‘信和中心’地下三层。毁了它。做到了，我们再谈。”
电话戛然而止。
我握着手机，手心全是汗。皇后大道东？信和中心？那是繁华商业区！地下三层根本不存在于公开图纸上！
这像是一个陷阱。但“夜枭”的话，莫名地让我觉得可信。那种仇恨，不像假的。
干不干？
我看向系统界面，“合纵连横”的生存率微微跳动了一下，变成了40%。
赌了！
深夜，皇后大道东依旧车水马龙。信和中心是栋老牌商业大厦，底下几层是商场和停车场。
我带着黄毛和十几个绝对信得过的护法堂精锐，伪装成维修工，混进了大厦。根据“夜枭”提供的极其简略的线索，我们找到了地下二层停车场一个隐蔽的货运电梯。电梯需要特殊指令才能启动下行。
“飞机哥，这下面要是龙潭虎穴怎么办？”黄毛紧张地握着藏在工具包里的微冲。
“那就闯一闯。”我按下“夜枭”提供的密码序列。电梯微微一震，开始下降。
电梯门打开，一股刺鼻的化学药水味扑面而来。眼前是一条冰冷的金属走廊，灯火通明，却空无一人。
太安静了。不对劲。
“警戒！”我低喝。小队呈战术队形缓缓推进。
走廊尽头是一扇厚重的防爆门。门禁是瞳孔和指纹双重识别。根本进不去。
“夜枭”要我们怎么毁掉这里？
就在这时，整个走廊的灯光突然全部熄灭！应急红灯刺耳地响起！
“怎么回事？！”黄毛惊呼。
几乎在同时，防爆门内部传来剧烈的爆炸声和枪声！还有人的惨叫！
有人从内部攻击了实验室？！
防爆门突然发出气密泄压的嘶嘶声，竟然缓缓打开了一条缝！浓烟和火光从里面涌出！
“冲进去！速战速决！”我来不及多想，带头冲进烟雾！
里面简直是一片地狱景象！各种昂贵的实验设备被炸得粉碎，穿着白大褂和防护服的人倒在血泊中。几个穿着黑色作战服、戴着诡异夜视仪的人正在冷酷地补枪和安装炸药。他们动作快得惊人，配合默契，绝对是顶尖的职业好手！
看到我们冲进来，那些黑衣人明显也愣了一下。带头的一个打了个手势，他们立刻放弃剩余目标，迅速向另一个出口撤退，丝毫没有恋战的意思。
“拦住他们！”我下令。这些人是敌是友？是不是“夜枭”的人？
护法堂的兄弟刚要追击，撤退的黑衣人突然扔出几个烟雾弹和震撼弹！强光和巨响让我们瞬间失去视觉和听觉！
等我们恢复过来，那些黑衣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满地狼藉和即将爆炸的实验室。
“撤！立刻撤！”我大吼。
我们沿着原路疯狂撤退。刚冲出货运电梯跑到地下二层，身后就传来沉闷的连续爆炸声！整个地面都在震动！
混在惊慌失措的人群中跑出信和中心，回头看去，大厦低层窗口正冒出滚滚浓烟。
回到总堂，我惊魂未定。“夜枭”到底是谁？他早知道会有人袭击实验室？是借我的手当幌子？还是…
还没理清头绪，电视新闻突然插播紧急新闻：“本台最新消息，今晚皇后大道东信和中心发生剧烈爆炸，初步调查怀疑是煤气管道泄漏引发。警方在现场发现大量不明化学物品及尸体，怀疑涉及恐怖活动…另据报道，警方在爆炸现场附近发现一名重伤男子，其身上携带的证件显示为国际刑警组织高级探员…”
国际刑警？我猛地愣住。
下一秒，我的加密手机再次响起。还是那个号码。
电子音响起，这次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悲伤：“价值证明了。清理得很干净。虽然代价惨重…”
“那些黑衣人是你的人？那个国际刑警…”
“是我的人。”电子音打断我，声音陡然变得无比冰冷仇恨，“也是我的兄弟。刑天提前察觉了，布置了陷阱…这个仇，我会亲手报。”
他顿了顿，语气稍微缓和：“飞机，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继续当你的洪门舵主，被刑天一点点蚕食殆尽。二，跟我合作，彻底掀翻刑天的棋盘。你选哪个？”
我看着窗外依旧闪烁的霓虹，这座城市的光鲜之下，隐藏着比我想象得更深的黑暗和斗争。
我没有犹豫。
“怎么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