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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门复兴大会开得轰轰烈烈,堂口老大们一个个喝得脸红脖子粗,赌咒发誓要为洪门赴汤蹈火。我坐在主位,看着下面这群前一秒还在盘算自己小九九的老油条,心里清楚得很,场面话当不得真。

大d的旧部长毛凑过来敬酒,嗓门大得震耳朵:“飞机哥!以后你就是我们洪门的总舵主!你说打狗绝不撵鸡!我长毛第一个跟你!”他拍胸脯拍得砰砰响,唾沫星子差点溅我杯里。

黄毛在桌子底下踢我,朝长毛方向努嘴,意思明摆着:这孙子能信?

我端起酒杯笑笑没接茬。长毛这种人,能用,但得防。大d倒了,他那群手下树倒猢狲散,现在靠过来,无非是想在洪门这棵新树下找食吃。这道理我懂,刀疤也懂。他坐在我对面,一杯接一杯闷酒,眼睛却像探照灯似的扫着全场,手指头有意无意搭在桌沿边——底下肯定压着家伙。

“行了,场面话大家听得耳朵起茧子了。”我放下酒杯,动静不大,但满桌子瞬间安静下来,连几个正划拳的都停了手。这帮老狐狸,嘴上喊得山响,耳朵都竖着听动静呢。

“洪门这块招牌树起来了,不是靠嘴皮子,是得靠实打实的买卖。”我环视一圈,“各位堂口的财路,我飞机不动。以前怎么搞钱,现在还怎么搞,只一条——”

我竖起一根手指,下面十几双眼珠子跟着我指头转。

“规矩得变。不沾毒,不拐良家,老弱病残的买路钱不收。”我盯着几个靠偏门吃饭的堂主,“哪个堂口缺了这三块肉揭不开锅,总堂贴补。但要是有人阳奉阴违,被扫到尾巴……”我笑了笑,没往下说,转头喊黄毛:“把账本拿来。”

厚厚的账本砸桌上,跟块砖头似的。这是我花了半个月,让刀疤带人从各个堂口扒拉出来的老底。账本一露脸,好几个老油条脸皮开始抽筋。

“往后每月初一,总堂核账。堂口抽三成,七成归总账管。”我手指头在账本皮上点了点,“这钱用来干什么?各堂口的安家费、伤药钱、抚恤金!还有——养人!”

长毛最先反应过来:“飞机哥!你是要拉队伍?”

“洪门这么大旗子,靠几个看场子的小弟撑得起来?”我身体往后靠进椅背,“刀疤!”

刀疤腾地站起来,腰杆绷得像枪。

“给你三个月。”我看着他眼睛,“堂口抽人,街面上选人,你给我练一支洪门护法堂出来。不要乌合之众,要能打的,更要懂规矩的!”

刀疤喉结滚了滚,眼中凶光一闪:“人不够怎么办?”

“钱管够!”我把桌上一个文件袋推过去,“港岛、九龙、新界,六家新开的财务公司,四家夜场。护法堂的启动金,从这里面抽!往后按月,总堂单独给你划一笔人头费!”

满场死寂。我能听见角落里有人抽凉气。刀疤攥着那个袋子,指节捏得发白,半晌才重重一点头:“知道了,舵主。”

我知道,这步棋落子无悔。刀疤这位置,以后就是洪门最锋利的刀,也最可能成为架在我脖子上的刀。但我现在没得选。外头鹰组残党像毒蛇似的盯着,东星的笑面虎不知憋着什么坏水,没一股自己牢牢攥住的武装力量,洪门这摊子随时能被掀翻。

“还有!”我目光扫过那几个面有喜色的财务公司老板,“各位老细(老板)的新场子,洪门保太平。每月分红的规矩照旧,但从今天起——”我顿了顿,眼神沉下来,“谁敢拿洪门旗号在外头乱放高利贷逼死人,别怪我飞机不认人!捞偏门也要有道上的规矩!坏规矩的,”我扯开嘴角,“送他去海里清醒清醒!”

散场时天都快亮了。刀疤带着那份烫手的差事匆匆走了。黄毛凑过来,眼珠子熬得通红:“飞机哥,这下是真开干了?”

“箭在弦上了。”我揉着太阳穴,脑子里嗡嗡响,“护法堂是双刃剑,你把消息网铺开,刀疤的人一动,外头肯定炸窝。”

黄毛搓着手:“东星那边?”

“笑面虎忍了这么久,该露头了。”我盯着窗外黑沉沉的维港,“让兄弟们把眼睛擦亮,近期东星的人,一根毛都别放过!”

三天后,我正在新界新盘的财务公司核账,电话来了。是刀疤,声音透着一股铁腥味:“舵主,摸到鱼了。”

地点在观塘废车场,凌晨一点。我赶到时,场面已经收干净了。空气里的血腥味混着汽油和铁锈味,呛鼻子。地上拖行痕迹发黑,几摊新鲜的血迹还没渗干净。刀疤靠在辆瘪了半边的破面包车上,脚下踩着个人。

那人被五花大绑,嘴里塞了团油污的布,额头破了口子,血淌了一脸,眼珠子却死死瞪着刀疤,像是要把人活吃了。

“东星坐馆(中层头目),花名‘大只广’。”刀疤用脚尖捅了捅那人腮帮子,“带了七个马仔,在官塘码头卸一批‘四号’(海洛因),货刚上岸就被我们撞破。”

我蹲下身,拽掉那人嘴里的破布:“笑面虎的货?”

大只广呸出一口血沫子:“叼你老母!洪门的人敢动我们东星?!”

刀疤一脚踹他肚子上,大只广虾米似的弓起来,疼得直抽气。

“就剩这一个?”我按住刀疤肩膀,看向他身后。七八个生面孔小伙子,穿着杂七杂八的衣服,手里都拎着家伙,有钢管有砍刀,眼神带着股初上战场的狠厉和紧绷。这就是护法堂的第一批苗子?

“七个马仔都在车里躺着了。”刀疤眼神冷硬,“这嘴硬的问不出东西。”

我看向大只广:“货藏哪了?”

大只广梗着脖子冷笑,一副豁出去的架势。刀疤又要动手,被我拦住。我掏出那枚洪门令牌,冰冷的铜质抵在大只广眉心。

“洪门令下,要么说,要么上路。”我声音不大,夜里格外清楚,“给你三息。”

令牌的边角戳在皮肉上。大只广脸上的狠劲瞬间消了一半,眼珠子盯着令牌,喉结拼命上下滚动。江湖上洪门令的规矩,他这种老油条不可能不懂。

“……在…在第三排车壳底下……左边那辆破福特……”他喉咙里挤出声音。

刀疤一挥手,两个护法堂的小子立刻扑过去扒拉。果然,从一个瘪掉的轮胎里掏出几包沉甸甸的塑封方块。

拎起一包,我掂了掂,撕开一角。熟悉的酸臭味直冲脑门。“呵,笑面虎路子够野,货都不走了?”

我站起身,把令牌收好,看着地上如释重负又一脸灰败的大只广:“回去告诉笑面虎,洪门的地盘,东星想吃饭,先问过我的令牌。”我又低头,一字一顿地补充,“再敢沾毒踩过界,有多少人送多少人头。”

刀疤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舵主,这人……”

“放他滚。”

大只广像条丧家犬一样跑了。刀疤带来的新仔们有点骚动,不解地看向我。

“杀人容易。立规矩,得有人传话。”我看着远处夜色里消失的黑点,“笑面虎接到这‘大礼’,才有好戏看。”

这批货被护法堂当众在码头倒进海里,动静闹得很大。江湖上风声一下子就紧了。刀疤那边的招募水涨船高,洪门的招牌开始渗进油尖旺以外的地界。但黄毛也带来风声,东星内部频繁调动,据说笑面虎从泰国请了几个拳脚极硬的“鬼佬拳手”,专门对付洪门护法堂的“生仔兵”。

这天我去武馆找林师傅。洪门护法堂的路子太野,需要武馆这块老招牌给新仔们补补“德”字这一课。刚进院子,就听见练拳的呼喝声小了许多。林师傅坐在老位置,眉头拧得紧紧的,端茶杯的手都有些僵。

“林师傅,有事?”我走过去坐下。以往这种时候,他早就乐呵呵招呼我喝茶了。

林师傅放下杯子,重重叹了口气,没看我的眼睛,反倒盯着墙角那把蒙尘的关公偃月刀,像在跟那把刀说话:“出事了。红花名册丢了。”

我脑袋嗡的一下,像被闷棍敲在耳根上。名册一直藏在武馆密室的暗格里,层层掩护,能接触到的人屈指可数!“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天早上。”林师傅声音发沉,“我去给祖师爷上香,暗格的门是虚掩的……里面空了。”他猛地转脸看我,眼中除了愤怒,还藏着一丝我从未见过的惊疑和慌乱:“钥匙!飞机!开暗格的第三把钥匙!”

我下意识摸向怀里的洪门令牌。开启密室需要三把钥匙:令牌本身是第一把,藏名册的暗格里有机关钥匙孔是第二把,林师傅手中掌握的第三把启动钥匙一直在他心腹老刘手里,非大事从不离身。

“老刘呢?”我感觉后背发凉。

林师傅闭了闭眼,声音像灌了铅:“……也失踪了。”

老刘跟了林师傅二十年,是武馆真正的老人,也是第三把钥匙的持钥人。他失踪了?谁干的?鹰组残党?东星?还是……

“密室有外人进过吗?”我追问细节。

林师傅摇头:“门窗都好好的。就我们两个有密道暗门。可暗门没动过……除非……”他话猛地顿住,似乎连自己都不愿相信那个猜测。

除非是内鬼?而且是对武馆密道和暗格熟悉到极致的内鬼?我和林师傅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寒意。

就在此时,我的大哥大突兀地响起,是黄毛,声音带着变调的急促:“飞机哥!刀疤哥中招了!在弥敦道废巷!伤得很重!”

等我带人赶到那条臭气熏天、满是涂鸦的死巷尽头,血像廉价油漆似的泼了一墙一地。刀疤靠在墙根,胸腹一片血肉模糊,整个人成了血葫芦,只剩一口气吊着。他旁边还躺着几个护法堂的新仔,都是第一期的好苗子,两个已经没了气息,剩下几个呻吟抽搐,出气多进气少。角落里还有个穿黑色练功服的男人,看装束不是洪门的人,整条胳膊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反向折叠,颈椎被打断,已经断气。是笑面虎请的泰国拳手!

一个浑身浴血的护法堂新仔撑着刀,看到我们,牙关都在打颤:“舵……舵主……我们追着那个内鬼……刚到这儿……就被埋伏……四个泰拳鬼佬,狠得……他妈不像人……刀疤哥……掩护我们撤……被暗算了!”

“内鬼?谁?”我抓住他肩膀,指甲几乎嵌进皮肉。

新仔哆嗦着指向地上那个死掉的泰国拳手旁边:“那个……帮林师傅送东西的……”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瞳孔骤缩!地上掉着一个黑色的、沾满血污的信物袋!袋子敞着口,露出里面半截木头柄!

那木头柄上的纹理,我认得!是老刘从不离身的烟斗!老林师傅亲手给他雕的那支!

林师傅?我的脑子像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一片空白。刀疤的惨状,名册的丢失,老刘的烟斗遗落在伏击现场……这些碎片像带毒的冰碴子扎进我太阳穴。

为什么?!

来不及细想,刀疤的情况刻不容缓。我吼着让人立刻送他去医院。医院走廊里的消毒水味都压不住浓重的血腥气,刀疤被推进手术室那一刻,他那双永远杀气腾腾的眼睛紧紧闭着,脸白得像纸。送他来的一个小弟靠在墙角滑坐到地上,抱着头,声音嘶哑:“舵主……刀疤哥拼命挡着……他……他想抓那个内鬼……被那个叫老刘的……绕到后面捅……捅了三刀……”

老刘?!林师傅最信任的老伙计?杀刀疤?

混乱和愤怒像汽油一样泼进我胸口,却被强行压住。现在不能乱!我对黄毛和几个护法堂小头目低吼:“立刻盘查!昨晚到今天,武馆进出所有人!尤其是跟林师傅和老刘接触过的!包括倒垃圾的阿婆!一个也别漏!”

就在这时,手术门开了,主刀医生出来,口罩上沿的眼神疲惫而凝重:“刀疤先生的命暂时保住了。但……腹腔严重创伤,脊椎也有损伤……以后能不能站起来,还要看后续治疗和天意……”

“天意?!”我猛地站直,胸口剧烈起伏。刀疤废了?!洪门最利的刀……因为内鬼被自己人废了?

黄毛凑过来,手里拿着几张刚洗出来的现场照片和一张揉皱的纸条,声音压得不能再低:“飞机哥……巷子墙上有刻痕……是老刘的字迹……留的条也是他……”

照片上,废巷尽头的水泥墙靠近地面的地方,像是有人垂死时用指甲或石头拼命划拉出来的几个字:“林家……不是……”

纸条更简单:“舵主小心……武……”,“武”字最后一笔抖得快散了架。

武馆?小心武馆?小心林师傅?!

怒火烧得我眼前发黑,牙根几乎咬碎。林师傅!武馆!老刘!这一切指向谁,还用明说?!

回到武馆,气压低得能拧出水。我没心思再看那些练拳的小子,径直穿过前院。练武场空荡荡的,没几个人影。气氛不对。留守的弟子眼神躲闪,看我的目光复杂得很。我问:“林师傅呢?”

“师父……”领头的弟子低头,“师父在后院,说……谁也不见。”

“谁也不见?”我冷冷反问,直接往里闯,“洪门舵主也不见?”

后院那扇小柴门紧闭着。我刚准备抬脚踹,门吱呀一声从里面开了。林师傅站在门口,脸上像是刷了一层青灰色的油漆,整个人比前几日又枯槁了一圈。他没看我,反而侧身让开了路。

屋里昏暗,只有一盏孤灯。一张老旧的八仙桌,桌上放着一个巴掌大的黑色丝绒盒子。林师傅指着那盒子,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第三把钥匙……老刘今天中午……送到我这儿的……”

中午?我浑身一冷!刀疤遇伏是下午的事!老刘那时候还活着!

我冲过去打开盒子。里面是枚造型奇特的青铜令牌,形状有点像半开的翅膀。果然是第三把钥匙!

“老刘说……”林师傅的声音抖了一下,“武馆里有鬼,盯这个钥匙盯了很久……他怕走漏风声才没跟我说……自己藏着,等今天早上红花名册交接时送走……结果……”

“结果你信了?”我捏着那枚冰冷的青铜钥匙,指关节发白,眼神刀子似的剐在他脸上。这老东西还想演?

林师傅猛抬头,浑浊的老眼里突然爆出一股悲愤的火焰,那火焰烧得他声音都嘶了:“我林某人……吃江湖饭四十年!洪门令牌在我手上接过又送出!我要是存了歪心……他妈的用得着等到今天?!”

他这一嗓子吼得屋梁都震灰。吼完了,他像被抽了脊梁骨,背猛地塌了下去,扶住桌面才没摔倒。“老刘跟我……从小光屁股玩到大……他送钥匙来……跟我喝了最后一杯茶……那茶里……”林师傅闭上眼,两颗浑浊的泪珠子顺着皱纹爬下来,“那茶里有药……我醒来……名册没了……老刘走了……就剩这张条子钉在我床头!”

他哆嗦着从怀里掏出一张揉得快烂的纸条——上面字迹歪歪扭扭,但能看出是老刘的字:

“林哥……对不住了……老婆孩子在人家手上……我不送钥匙……他们就活不成……名册我带走了……你保重……忘了我这个兄弟吧……”

纸条啪嗒掉在地上。

名册是老刘偷的?不对!是胁迫!林师傅是被迷晕的?老刘拿名册去换老婆孩子?那后来……

混乱像滚油一样在脑子里炸开。我弯腰捡起纸条,那字迹,那语气……是临终嘱托!难道老刘送完钥匙就……那在废巷里袭击刀疤、留下墙刻的人是谁?嫁祸?连环套?!

“你……”我声音哑得厉害,“那茶…谁给你的?”

“就院里烧水的阿炳!我平时喝哪杯茶都是他递!”林师傅指着前院方向,眼中迸出杀意。

“阿炳人呢?”我厉声喝问。

门外弟子抢着答:“上午……就……就再没看见炳叔……”

妈的!又一条线断了!

我脑子里各种声音乱撞:老刘受胁迫送钥匙、被下药、取走名册、然后被灭口?墙上的字和废巷里的“老刘”是假的?为什么特地把第三把钥匙送来?还特意指向“武馆有鬼”?

等等!钥匙!第三把钥匙!红花名册!

一个可怕的念头电光石火间劈进脑海!我猛地冲向密室!林师傅愣了下,也跟了过来。暗格大开,里面果然空空如也。但我的目光被暗格内侧角落吸引——那粗糙的石壁上,居然也有刻痕!像是什么尖利的东西匆忙间划上去的,三短一长!

老刘留下的?!为什么在名册被取走后,还在暗格里刻下这种痕迹?他想说什么?密码?方位?还是……最后指向的凶手?

“三短一长……”林师傅也看到了,眉头拧成死疙瘩,“这……这像是洪门旧刑堂里,‘刑天令’的暗记啊……‘有内鬼,速查刑天’?”

刑天令?那不是洪门传说里只有遇到巨大变节、追查内奸时才动用的东西吗?我记得在武馆某本古籍里好像见过这个名字!

“名册里夹着那本《洪门志异》呢?”我猛地想起。那书是洪门秘传杂记,外人根本看不懂!名册才是关键!

“一起……不见了。”林师傅声音发苦。

线索又他妈断了。只留下一个诡异的刻痕,和一个更诡异的名字——“刑天”。

“舵主!舵主!”黄毛跌跌撞撞冲进来,满头大汗,手里捏着份染血的牛皮纸信封,“医院!医院传出来的!刀疤哥醒了一下就昏过去了,临昏迷前死死攥着这个!护士硬抠下来的!”

信封被刀疤的血浸透了大半。我撕开,里面只有一张沾血的旧照片。照片很模糊,像是偷拍的,是两个人背影正靠近一辆黑色轿车准备上车。其中矮个子背影穿着功夫衫,花白头发扎髻,瘦削,那姿态……像极了林师傅!另一个高大挺拔的背影西装革履,看不清脸,但那人侧抬的手腕上,一个特制的金属表盘在照片反光下异常刺眼——鹰头标记!

照片背景是铜锣湾一条旧街巷的一角。

黄毛凑过来:“刀疤哥手下有个新仔认出这照片!说是护法堂成立前,刀疤哥让他们摸东星底时拍的!就拍到这个就收手了……刀疤哥说这个人……惹不起……”

惹不起?林师傅?

林师傅也凑了过来,看到照片上那个功夫衫背影,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如鬼,嘴唇哆嗦着,仿佛看到了什么极恐怖的东西,整个人都晃了一下,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一个名字:“……不可能……是……是他……”

我猛地抓住林师傅胳膊,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他是谁?!”

林师傅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照片,眼神空洞得吓人,声音又轻又飘,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寒意和难以置信的惊惧,像是在叫醒一场沉睡多年的噩梦:

“……大师兄……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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