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视频里，许逸凡不可思议地问了一句。
“哥，我不想去澳国过年了，我今年想留在家里补习。”
许安妮声音小的像个蚊子。
“你知道的，我刚刚考了年级第二十八名，我想再冲一冲，直接冲进前二十，然后考华大。”
许逸凡叹了口气：“妮妮，别任性，过年就是要全家人都在一起。
而且爷爷奶奶都很想你了。
再说了，你去澳国也一样可以学习啊。
哥哥会联系这边的华人社团，给你找一个最优秀的补习老师。”
许安妮瞥了一眼坐在正对面，终于夹了一根青菜的顾砚舟。
“哥，我在这边找到补习老师了，而且试听了一下课程，觉得非常适合我。
嗯……
甜甜找的。
我们俩说好了，今年都在她家过，然后一起补习。
你也知道对于我们来说，最后的这半年有多关键。
至于爷爷奶奶，我是很想念他们。
但是，我更想考上华大之后，去看望他们，到时候他们一定更开心。”
许逸凡感到无奈，这个妹妹怎么想一出是一出。
“妮妮，家里人只想开开心心在一起。
你上不上华大，没那么重要。”
“可是对我很重要！”
许安妮的声音带上了一点激动。
“哥，我知道你们觉得我是女孩子，家里条件好，不需要我拼什么，争取什么。
我也很感激家里给我提供的优渥条件。
但是人的一生风风雨雨那么多，你确定你能永远保护我吗？”
顾砚舟夹着鱼肉的手顿了一下。
紧接着，将鱼肉去了刺，放在许安妮的米饭尖儿上。
做出一副漫不经心，根本没有在听的样子。
心里暗暗说了句，如果男人足够强大，也不是不可以。
“哥，我想上华大，华大是我的梦想。
虽然我不知道大学对我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但人都不是一下子就变得强大的。
这个世界最优秀的那一波人，都是先在学生群体里出类拔萃，最后走上了各自的事业巅峰。
或许也有例外，但华大每年毕业的学生多数都是各个领域的佼佼者。
我想去学习，我想去经历，我想去交往，我想在里边成为更好的自己！”
“可是妮妮……”
“哥！”
许安妮直接打断了他。
“你到了如今这个年纪，不依然为没有考上华大金融系而耿耿于怀吗？”
许逸凡沉默了，片刻，眉头舒展开了。
“你确定甜甜找的补课老师很适合你？”
“当然当然。”
许安妮兴奋起来，哥哥这么说，就是同意了。
许逸凡想了想，眉头又紧紧的锁起。
“甜甜那丫头实在太不靠谱，还是哥再给你找几个补课老师，你再逐个试一试吧。”
“哥不用，我已经找到最好的老师了，你要相信我。
我现在可是文科年级第二十八名，我有成功经验。
还有，你可不要跟爸妈说我不去哦。”
许安妮暗暗动了点儿小心思。
要是许逸凡现在跟许秉诚和夏梦琪说自己不去了，他们一定会夺命连环call逼着许逸凡回华国把自己带走。
可是，等许逸凡人已经到了澳国，爷爷奶奶又看到了大宝贝孙子，那可就不一定会放他走喽。
和许逸凡打了半个多小时的视频，总算是挂了电话。
顾砚舟抬起头，幽幽的看着她：“你不去澳国过年了？”
许安妮点点头：“你刚刚不是听见了，不去了呀。”
“为什么。”
顾砚舟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攥着筷子的指尖却在渐渐泛白。
“我……我……”
许安妮看着顾砚舟忧郁的眉眼。
因为我想让你也过个好年。
“因为我想数学上一百三啊。”
许安妮将顾砚舟曾经手写的那页笔记拿出来。
“看到没有？
《许安妮数学成绩一百三十分提升计划》
你得按照这个来。
最后一定要让我上一百三，知道吗？”
“好。”
许安妮不去澳国过年了，自然要置办年货。
虽然只有一个人在家，但该买的东西一点都不能少。
所以两个人除了补课，闲暇的时候，就一起出去帮陈嫂布置年货。
“砚舟，你看这几幅对联哪个写的好？”
顾砚舟看了看，拿起一副对联：“这个写的不错。”
许安妮看了看，对联上写着：“岁岁伴君温酒盏，朝朝逐梦揽清欢”，横批“余生皆甜”。
许安妮笑了。
“哈哈，还有这样的对联呢，好新潮呀。
不错不错，就这副了。
还有这个福字呢。
要不然咱们买这个手工的吧，咱俩可以回去一起dIY。”
顾砚舟点点头。
陈嫂感慨了一番。
家里有大小姐，就好像有个小太阳，到处都是欢笑和活力。
不知道澳国那边什么感受，温馨倒是温馨，会不会太寂静了。
“哇，这边还有星星灯呢，还有小熊窗花。
天哪，还有小兔兔的！”
许安妮把小兔窗花拿起来，往顾砚舟胸前一贴。
“小兔兔长得好像你啊。”
顾砚舟无奈，自己是个人，怎么可能跟兔子长得像？
可是转瞬又笑了。
原来这个世界也不是那么无趣。
原来过年并不是顾明华酗酒后的拳打脚踢，过年是热闹又开心的事。
许安妮东看看西看看，不停往购物车里拿东西。
“砚舟，你喜欢吃什么馅儿的饺子啊。”
饺子?
顾砚舟愣了一下。
“是啊，顾同学，你喜欢吃什么馅儿的，陈嫂给你包。”
相处了这么些天，陈嫂也有点喜欢这个规规矩矩又努力上进的男孩子了。
最开始时，的确有一点担心。
一个男孩子，天天跟大小姐在一起，会不会有什么叵测的心思，所以看得特别紧。
稍有一点蛛丝马迹，就得给老爷夫人打电话告状。
没想到这孩子特别规矩，没有一点越界，还经常帮着自己干活。
而且干得又快又好。
客房也是每天早晨都自己收拾的一尘不染。
平时也就是跟大小姐补课吃饭，没有任何亲密的举动。
想必大小姐成绩上的这么快，就是这位顾同学的功劳。
这可是许家的恩人，必须得好好犒劳犒劳。
许安妮望着琳琅满目的商品，听着新年好的歌曲，看着热闹的人群，笑容越来越灿烂。
她挽住顾砚舟的胳膊：“喜欢吃什么就直说嘛，陈嫂包什么馅儿的都特别好吃。”
顾砚舟低下头，眉眼幽暗：“我忘了。”
“忘了？”
许安妮和陈嫂都愣住了。
好一会儿，许安妮才反应过来，顾砚舟八岁时父母就去世了。
也就是说，在父母去世后的这些年里，他从来都没有吃过饺子。
许安妮的眼眶微微红了。
陈嫂也觉得有些难过。
她隐隐约约听大小姐说过，这个同学父母双亡，家里的亲戚对他特别不好。
可没成想，不好到，连饺子的味道都不记得。
许安妮的小手从顾砚舟的胳膊上滑落，转而拉住他骨节分明的大手，像是在安慰着他。
而后问了陈嫂一句：“饺子馅儿一共有多少种。”
陈嫂想了想：“大概有十几种吧。”
许安妮低下头，上网查了一下，一共十六种。
“陈嫂，咱们今天包十六种饺子，我们跟着你一起包！”
一个十年没有吃过饺子的人，如果一次尝过所有的味道。
心里的苦……
会不会少一点？
一个从来没有被别人在乎过喜怒哀乐的人，如果被很霸气地在意过。
哪怕只有一次。
心里的孤独……
会不会少一点?